茶茶吃的太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个矮小的胖乎乎老太婆。
它既然已现出原身,若要隐形恐怕不能,想要藏到墙壁里更是想也不用想。
只有口里的舌头,还是很好的武器。
重明、秋练站在它前面:“吸食婴儿生气的家伙,还不束手就擒。”
茶茶把口张开,吐出千条舌头,那些舌头如同绳索,想把重明和秋练包裹在内。
重明身子凌空,翻上旁边的屋舍,秋练却原地不动,任由舌尖卷过来,却运用体内的妖力,化出无数的彼岸花花穗。
花穗粘在舌头上,让它们难以伸出里面的尖刺。
秋练虽然没受伤,可是那些舌头上都有醋酱的味道,已经酸腐发酵,实在不好闻。
秋练掩住鼻子,另一只手像扇子那样在鼻边扇着:“你嘴里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要把人熏死。”
茶茶毕竟还是个雌兽,有很强的自尊自爱之心,听到这话,有点无地自容,忙收回众多舌头。
况且就算不收回,也奈何不了眼前的对手。
茶茶转身回头,要向别的路逃去,却看见个孩童站在眼前,呆呆望着那孩童,像僧人闷声念经:“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掩耳盗铃,要从落落身边蹭过去。
在茶茶刚要走开时,落落迅速转过,探下身子,把茶茶捉住。
就这样,因吃得太饱不能隐身和躲进墙壁的茶茶被重明他们押解着去东城老父家的客栈里,以便让它吸出多年前留在东城老父以及许多白燕身体里导致“顽疾”的毒素。
“他们已经够虚弱了,你还要吸食他们的生气,让他们极速地衰弱下去,终至于无声无息地死掉。”秋练眼望前面的虚空。
秋练好似看见,在过去的很多时候,那些死去的婴孩被其父母葬在乱葬岗的画面。
这个看上去人兽无害的小妖,为何心地如此狠辣?
弑杀婴孩,它真做的出来!
“就是呀。那些婴孩刚出生不久,又天生带有疾病,已经够悲惨,够不幸,你干嘛还要雪上加霜。”落落以前只有被说落的份,如今站在茶茶跟前,他也算“大人”,可以“诲人不倦”。
秋练:“你不就是饿肚子吗?天底下,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干嘛要食人的生气?”
茶茶不语。
伸出舌头,捉住一两只蚊蝇,快乐吃下去。
像个吃瓜子的小女孩。
落落好像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面对茶茶:“你若以后不再吃人的生气,我、重明哥哥和秋练姐姐能答应你,但凡你什么时候肚子饿,就来找我们,我们肯定准备下世上最好的油盐酱醋,款待你。”
又道:“你说好不好?”
“我,我其实也不想的·····”茶茶边说话,边用舌头开出朵红花。
“或许,茶茶食生气并不是为填饱肚子,它也的确不想如此······”重明看着茶茶的孤独身影,踩着犹如它泪水样的水迹和盐渍,凭直觉感觉到事情里别有曲折,“它大概是自己也无力自拔,才如此‘残忍’。”
秋练和落落的语重心长,都不能让茶茶有丝毫反应。
但在听过重明的话后,它突然停住,缓缓回头,望着重明,就像看见世间唯一的知己那样:“你能知道我的逼不得已?知道‘残忍’的背后是巨大的不忍吗?”
“我是感觉到的,还不能确定。”重明也没有把握。
“你懂我呀!”茶茶感动的要死。
谁能想到,就是这句话,让茶茶后面做出难以想象的事。
它居然因此爱上重明,还要和重明生小茶茶。
茶茶在世上找到可以谈话的人,便不愿以妖的形貌,那么猥猥琐琐,于是变出个面色白皙、眼睛微微发碧的西域少女的样子,身上穿着红色绣衣,绣有刘海遇金蟾的图影。
看来,她在中土日久,已受到很大熏染。
茶茶盯住重明,神色间似有相见恨晚之意:“我能感受到孩童的虚弱,也能从哭声里感受他的痛苦,以及婴孩父母等人的痛苦,我不忍心听下去······听不下去。
我吸食他的生气,让他虚弱,不再哭喊。
他的母亲看见孩子安静熟睡后也能得到抚慰,脸上露出在许多产妇脸上可以看见的笑容。”
茶茶把眼光移向愕然的秋练和落落:“你们能体会我心里的不忍吗?当感受到婴孩和其母亲的痛苦时,我的千只舌头似乎都在揪扯我的心。
可是,你们不明白,不明白。
绝对不会明白。”
“见万物无辜而亡,是生不忍之心。”秋练既惊讶于茶茶的动人相貌,又开始去重新思考茶茶所做之事的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