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能掩盖其他不好的声音。

重明、秋练和落落各自回房休息。

李向南则走到楼下，从伙计那里借来把雨伞，撑在头上，走入了雨中。在昏暗的街巷上，雨滴涟涟，灯火稀疏，更显孤清。

李向南不知不觉走到明妖楼楼下，仰头望向之前亮着灯火的窗子，现在那里还有着昏黄的光亮，因为雨幕的衬托，让那光亮显得愈发耀眼。窗子栏杆处，趴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其淡如菊，清瘦若许。

矮的身影似乎就是睬睬，因为她身上的衣衫上印有竹叶和竹花。

睬睬旁边的也是女子，穿着白色浴衣，似乎是明妖楼的老板娘白矖。李向南没有见过白矖，不能确定，但根据之前明妖楼两名伙计的指示，女子必然是白矖无疑。

白矖和睬睬在欣赏夜晚的雨，偶然说话，李向南听的清楚的也就是那么一句：“我们都是妖，因缘巧合来到世上，假如有天人类不容我们，我们要学会为自己负责。”

李向南撑伞站在楼下的阴影里，站立许久，仰头看着明妖楼亮着灯光的窗扉边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女的身影。

他融化在某种情绪里，融化在雨里。

······

明妖镇的雨也下在一座破庙附近，破庙里躺着阿飘和阿福。

阿飘和阿福因为受伤流血，又饿肚子，非常虚弱，他们躺在破庙角落的稻草上，在虚弱之中沉沉入睡。破庙残破不已，屋顶上到处都是窟窿，以往的夜晚，会有星月之光照下来，而现在，密集的雨滴掉落而下。

雨滴落在阿飘和阿福的身上，也落入稻草旁边一个破损的白色瓷碗中。

清凉的感觉，让阿飘醒过来，可是他太虚弱，眼皮抬了抬，念叨着：“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这个庙那么破，根本不能遮风挡雨。”

阿飘向身边看了看，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阿福，阿福身上的毛发都已淋湿，却还没有躲开。

“到我怀里来。”阿飘把阿福抱过来，用自己的衣衫给阿福挡雨。

阿飘用尽力气，往墙根边挪动些，那里的雨稍稍小一点。

雷声隆隆，闪电不时划过夜空，豆大的雨点在地上砸出很多的水花。

在这个小镇子，各人自扫门前雪，没有人在乎破庙里的一个孩童和一只黑猫。

然而孩童阿飘和黑猫却还在顽强地活着。

夜越来越深，地面上都是积水，破庙被水所潦，一条金色的小蛇、许多老鼠和蟑螂都急不可待地从破庙里跑出去，跳入积水，游向远处。

阿福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从阿飘身边跑开，看到了逃窜的小蛇和老鼠，然后看到摇摇晃晃要倒塌的横梁。

破庙要倒了！

阿福跑回到阿飘身边，发出窘急的“喵喵”叫声，又用舌头去舔阿飘的脸，阿飘意识到是阿福，梦呓似地伸出手，摸摸阿福，说道：“阿福，我梦到我们在烤鱼铺子里吃烤鱼，是两只很大的烤鱼，李大哥给我们点的。烤鱼真的非常好吃。”

虚弱的阿飘沉浸在美梦里，没有力气醒来。

阿福急得团团转，“喵喵”声越来越大，然而还是叫不醒阿飘。

就在这时，破庙的横梁和立柱出现歪斜，接着整座破庙都倒了下来。

翌日清晨，住在破庙附近的居民出门，看见破庙变成了废墟，废墟之外，一只黑猫蹲坐在那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居民看到黑猫，想到和黑猫一起的孩童，再看看废墟，似乎明白了什么。

居民召集人众，扒开废墟，从里面拉出已经死去的阿飘，然后凑些钱，买了个很薄的棺木，将阿飘装殓，埋葬在野外。

坟茔堆成后，所有人陆续离去，唯有黑猫阿福还待在坟前，静静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