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林有德酒后无事找茬，又一次当着姜黎的面，跟舒兰秋动手。

年幼的姜黎护母心切，拿着火钳趁林有德不备，将他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被恼羞成怒的林有德捉住，打到奄奄一息，差点没命。

自这次以后，每一次舒兰秋察觉到危险，都会第一时间把姜黎锁进房间，独自承受林有德的暴行。

“妈，别拦我。”姜黎满含眼泪地看着舒兰秋，“你不知道，他每一次跟你动手，我都只有一个想法，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舒兰秋哭得说不出话来，只吓得死死拉住姜黎的手。

“不过你放心，咱们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因为林有德这么个人渣毁了，我不会做傻事的。”姜黎回握过去。

年少时的想法总是有些许极端。

别说死去又活过来一回，更加珍惜生命的姜黎，就是上辈子，姜黎也没有失去理智，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死了反而轻松，活着被踩在泥潭里，众叛亲离，无论怎么挣扎都看不到希望，求死不能，才是真的折磨。

舒兰秋一点都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她更多的是担心和自责。

是她这个当妈的没本事，没有护好孩子，才叫孩子小小年纪满心仇恨，这些“正”字划得极深，舒兰秋都不敢想，当时姜黎该有多痛苦煎熬！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舒兰秋张了张口，想劝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劝，“婷婷……”

“妈，你别哭，我长大啦，能保护你了。”姜黎冲舒兰秋笑了笑。

可明明笑着，眼泪却淌了满脸，“四十七次，他怎么跟你动手的，我就怎么打回去，这一点也不过分。”

这还只是姜黎亲历过的，那些她不在场，或是短暂的泄愤，根本就不计其数。

这些账姜黎当然不会忘，她会慢慢讨回来。

客厅里听着的林有德、林有进兄弟，“……”

在半个小时以前，两人都只会觉得姜黎是在虚张声势，但现在兄弟俩个都清楚，姜黎不是在开玩笑。

林有进飞快地反省起自己有没有苛待嫂子侄女的地方。

除了瓜分姜黎外公汇来的钱和寄来的物，对大哥的行为冷漠以待，顶多还有这回惦记姜黎外公留下的工作……

应该就没有别的了吧，林有进不确定地想。

林有德则是茫然又慌张，听到姜黎提到她七岁那年的事，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袋。

现在右侧脑壳上，还留着姜黎用火钳砸出来的三条疤。

但那次反抗被他无情镇压了，七岁的姜黎在林有德面前像小鸡崽似的，单手就能拎起，随便就能被打死。

那回，姜黎也确实差点就死了。

事实上，今天以前，林有德都觉得自己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姜黎摁死。

怎么突然之间，就天翻地覆了呢？

如果刚开始姜黎把自己撂翻在地，他只有权威被挑衅的荒唐感，那现在他心里只剩下恐惧。

其实还有种大权旁落的空洞失落，但都被恐惧压了下去。

姜黎恨他入骨，林有德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那有什么，他生的崽子，他是她爹，敢不听他的话，往死里打就是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

这是林有德一直信奉的真理。

实在不听话，打死再生一个又不是不行。

舒兰秋不肯生，总有人愿意替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