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六爬起来就走。
传话简单,找水对于他这样的办丧人也不是难事。总归这些村镇的情况,他们都是熟悉的。
思翊则同云师傅一齐来除下喜神的黑纱和斗笠。云师傅把黑纱铺平在喜神的身后,思翊才念动回神咒。老爷子便‘嗵’的一声倒在了黑纱上。
思翊先清理掉他耳鼻内的朱砂纸钱灰的混合物,同时在老人的咀嚼肌上按动一下。老人的口一下就张开了。
他借着云师傅点燃蜡烛所发出的光仔细查看,果然老人口里已经没有了茶叶和米粒。
于是思翊又从口袋里摸出七粒茶叶和米投入,双手八指在下,双大拇指护着的轻轻往上一扣,老人的嘴又合上了。
云师傅在老人脚下燃起了三支白色定魂烛。思翊要做的,是撕下所有的安尸符。
然后要在燃敬灵香的烧纸钱的过程里,把它们一起烧了。
于是他最后一次撒出一把纸钱,然后点燃供香插好。再专心的、一灰灰地烧起废符和纸钱来。
纸钱烧好,宁儿独自走了过来在他耳边悄悄告诉:“顾老爷子的命魂已逸出并荡入晨雾之中,它确实较昨天所见时淡薄、消弱了许多……。”
思翊这才放心的示意云师傅退走,自己则回头招呼犹自在远处站立的顾女士及王姑娘过来,让她们也来烧上几灰纸钱。
两个过来蹲下拿纸钱往火堆里放,顾女士‘呜呜’地哭了好几声之后,才哽咽地说:“师傅,感谢您。没有您的这帮助,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小翊淡淡一笑:“不说这个。我们不都是镇杆人么?该帮的、又还是能帮得上呢,我们自然会帮一手……。”
板六端着盆子、卷着碎布片回来了。
思翊请顾女士过来看着的,才替老爷子洗了脸,又为他换了一双处理了一下的新鞋。
他说:“按照我们的规矩,本来家属是不能看视、检查亡人的。
但是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毕竟你还要带他回台湾,然后还可能要在那边停灵,然后还有那边的家人也要瞻仰呢。
所以我先让你看看,也算是让你安心的意思。
不过,这里我要和商量一下。就是我到了这里,这事算直接交接了,还是要负责一些后续的事?”
顾女士摇摇头:“我不懂师傅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直接交手了呢,就是我可以当老人旦要按例下葬的,所以后续我不就再管了。
老人之后出现什么情况,比如腐败、发臭、发涨(巨人观)。你都不能找我的麻烦。
若是要我还负责后续,那么我就会对亡人进行一些处理。这样,虽然亡人的外观总有种灰扑扑的感觉,但我保证他不会出现先前说的那些情况。
当然,这就有个要求需要遵守。是从上了抬架搬上车之后,直到你们到地了执行停灵。这前后的过程里,可都不要再随意的解开,我替亡人裹上的黑纱。
因为我打听明白了,亡人所要经历、停留的,不是我们这里的江南气候,就是海边那风里都饱含水分的地界呢。这样自然会对我的处置有很大的影响……。”
“可是过海关,一定要接受检查,回到家更有要见一面的要求啊,我们家还保留着镇杆的老风俗呢……。”
“两次是没有问题。不过其他的情况你必须坚定的不准解开……”
“这我绝能做到,也必须做到。所以请师傅还继续负责。”顾女士很坚定的说,脸上还露出了自己孝心得到满足的松快神情。
说了这么多,老人那脸上、手上的水汽自然没有了。
思翊就把余下的、用朱砂细末调好纸钱灰先抹在了亡人的一些关键部位。然后再散了一些朱砂细末在亡人的肉身之上。
黑纱呢,也是一样的处置,然后还把这黑纱无头无脑的,一层层地裹上,又在每层的关健处,也多涂抹些朱砂的粉末。
这里忙完。天色也开始放明。顾女士和王姑娘就不停地往村外的来路张望,她们是在担心车;思翊和夏宁则是看向村内,这两个担心的是新巧的爸爸呢。毕竟,他是思翊安排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