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一瞬间门,“子不语怪力乱神”七个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可这世上竟真的有怪力乱神之事!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眼前的这一种情况呢?
这翠绿的蛇尾,在月光之下,好似宝石一样,闪出星星碎碎的光泽来,冰冷、无机质。她修长的尾巴,在榻上一点一点的游走,缓缓地探向了阿飞,可这熟睡的美人,却好似连半分感觉都没有,雪白的上身仍蜷缩着,脸上浮出了一点可疑的红晕。
那一点点青翠的尾巴尖尖,已探上了阿飞的肩头。
阿飞浑身一震,右手探上左肩用力一抓,这冰冷的蛇尾,就已被他抓在了手中。
他只觉得手中的蛇尾忽然之间门一颤,榻上的人的身子也猛地一颤,蛇尾挣扎起来,好似不太高兴,阿飞死死地盯着柏翠,手上却不肯放松,一下子攥紧了那一点尾巴尖尖,榻上的蛇尾就摆动了起来。
柏翠嘤咛一声,揉了揉眼睛,有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她本就是个美人,如今刚刚睡醒,更是有一种海棠春睡之慵懒美感,她一时之间门好似还没意识到什么事情发生了,只觉得身上有些古怪,双眼迷蒙之间门,脸上浮出一点酡红,一双碧波荡漾的眸子,已幽幽朝阿飞望了过来。
阿飞攥着蛇尾的手忍不住又用力了几分。
柏翠的脸刹那间门绯红,本想撑起身子,胳膊却一下子软了,整个人又软绵绵地摔回了榻上,一条修长翠绿的蛇尾,也已忍不住发起抖来。
柏翠瞪着阿飞,咬着唇:“你做什么!”
她的态度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
一个好端端的、用两条腿行走的人,忽然变出了一条翠绿的、修长的、在榻上缓缓爬行的蛇尾,这件事难道不值得解释么?
阿飞的手禁锢着蛇尾,双眸暗沉沉地盯着柏翠,薄唇紧紧地抿着,好似想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这位青蛇娘子,竟还用力的摆了摆尾巴,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回盯着他,见阿飞眼神暗沉沉,竟还有心思说些调笑的话。
她不怀好意地道:“阿飞,你年纪轻轻,瞧着正经,谁成想却是个小混蛋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子捏着一个姑娘的脚代表什么?”
阿飞:“…………”
阿飞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半晌,他才道:“这不是脚。”
柏翠道:“谁说的,我们蛇妖的脚就长这样的,不信我化形给你看,你好好瞧一瞧,你现在捏住的到底是不是脚。”
阿飞脊背僵硬,猛地松手。
蛇尾快活的挣脱,快活地抖了抖,重新盘回榻上。
柏翠打了个哈欠。
阿飞还是死死地盯着蛇尾看,半晌,才道:“……你是蛇妖。”
柏翠横了他一眼:“你难道是个瞎子不成?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难道看不出来?”
阿飞被她凶了,一时无言,简直说不出话来。
看见柏翠如此理直气壮地态度,阿飞竟然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实在是对人世间门没有什么了解?可能在人间门,什么聊斋、志怪之类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居然还是个有点乖的乖孩子。
他沉默了半晌,又转过了头去,重新抱住了他的剑,什么也没问,只低声说了一句“睡吧。”
结果柏翠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她说:“第一次见蛇妖么?”
阿飞的唇抿起,没有说话。
柏翠又道:“那你知不知道,蛇妖有什么特性?”
阿飞道:“你到底还要不要睡觉?”
柏翠哼道:“你把我弄醒的,现在还凶我?”
阿飞转过头来,瞪着她。
柏翠一点儿都不理会他,只道:“我们蛇啊,一般都喜欢生活在暖和的地方,这地方实在冷死了,我不喜欢的。”
看的出来她不喜欢,今天一天,已不知道骂了多少回这是个鬼地方了。
柏翠的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
眨到第下的时候,她的眼睛已变成了暗金色。
暗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之中像是两点暗色的灯光,带着蛇类无机质的冰冷,无声地注视着阿飞。
一种最原始的反应,已发生在了阿飞的身上。
他的寒毛,已一根一根地竖起,他的头皮,也已忍不住的发麻。
他是个独狼般的少年,矫捷、彪悍、充满勇气与傲骨。
但他仍是个人类。
一个人类,在第一次看到这种超然的、超越人类认知极限的事情时,总是会有一些这样的反应。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剑柄,心想:她要杀了我么?
柏翠沙沙地游动,已缓缓地靠近了他。
她幽幽地说:“我已快要冻僵啦,你怎么还不帮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