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好似稍微大了一点。
阿飞眯了眯眼,抱起了柏翠,走下了山。
到底,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
山下有北国的小镇,破败、冷情,但到底比山上有人气儿多了。
镇中自然是有客栈的,客栈就在进镇子的路上不远,在门口立着一面发旧的旗帜,上书一个“刘”字。
这是刘家客栈。
刘家客里很纷闹。
喝酒声、划拳声、还有大声的说笑与吹嘘。
这冷的见鬼一样的天气,当然要温一些酒、上一些下酒菜来吃,才能让身子暖起来。
厚厚的门帘忽然被掀开,呼啸的风将雪花卷进了屋子。
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
屋子里这些杂乱的声音,忽然却都已停止了。
屋子里的人的目光,忽然已定定地集中在了门帘处。好似青蛙一样瞪着眼睛,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死死地黏在来人身上。
进来的年轻男人看样子,不过还是个少年,但他的下颌骨分明而凌厉,鼻子挺而直,薄唇冷酷地抿着,整个人好似是一尊石雕,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心软、而心动。被一群人盯住的时候,也是全然没有表情、全然没有半个眼神的。
他虽然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但毫无疑问,他已有了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魅力,他只肖得对一个女人笑一笑,那女人就一定会神魂颠倒般的跟着他一起走。
但小店里的人自然不是因为看他才这般出神的,因为这客栈里大部分都是男人。
划重点:异性恋、男人。
异性恋的男人看到这样英俊的少年,只会嫉妒得恨不得杀了人家,怎么会用这黏丝丝的眼光黏着人家?
他们在看的,是这少年怀里横抱着的美人。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外头很冷,她的衣裳却很单薄,脖颈处已被这严冬冻得如鱼肉般发白,可她的脸上却泛起了红晕,这红晕病态、兴奋得很,令她整个人看起来竟是像一朵在严寒之中盛开的秋海棠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美人,除了那抱着美人的狼少年。
他怀中抱着这样的女人,竟还是目不斜视,连一眼都不看她,好似他怀里不是什么美人,而只是一块石头,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脸上冷漠得很,全然没有任何表情,而那如钢铁铸成的双臂,却紧紧地将柏翠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好似两根铁链,在无情地捆绑、凌虐这个女人。
而这美人在笑,十分没心没肺地笑。
她咯咯地笑着,目光肆无忌惮地自小店中的男人们脸上滑过,她眯起眼睛,好似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一样,眼角忽然又流出一段动人的风情来,只好似沉醉其中的人淹死一般。
这样的眼神,好似谁都没看,又好似对谁都很有情意。
玉面仙、玉面仙,能得到这样的外号,难道不足以说明她是个怎么样程度的美人呢?
有人已醉倒在了她的眼波里。
那人直勾勾地盯着柏翠,忽然心想:她是不是在看我?她……喜欢我。yushugu
男人通常都有一种谜一般的自信,而且想象力也很丰富。被哪个美人瞧上一眼,心中便已笃定这美人一定对他芳心暗许,暗送秋波。
更有甚者,已想到了她家财多少、娇婢几何,若是嫁进门来,如何如何洗手做羹汤,如何如何温柔贤惠,他的老岳丈有如何如何能为他的“事业”带来有益的帮助。
这个人的心绪,当然也已经飞了,
正在此刻,柏翠的双眼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正正好地对上了他的双眼。
她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的,而好似带着一汪碧波,如春天池冰刚化时柳枝的倒映,带有几分含蓄的异域之美,她眯着眼看着这男人,眼角的笑意忽然更浓、浓得好似已化不开……
男人的手忽然一把握住了腰间的宝剑。
他忽然心想:杀了这少年!她就是我的了!
恶意在心头疯长,一种争强斗狠的杀气忽然已从他的身上泄出,看着这少年腰间把柄铁片儿一般的玩具,这人已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阿飞猛地转头,爆喝一声:“滚!”
他如同浸了冰的两颗眼珠子里,好似
已爆开了火星,这是孤狼对自己猎物的占有欲。
刹那之间,那欲暴起的人,满身的杀气忽然凝住,竟再动不了分毫。
柏翠忽然哈哈大笑,好似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一样。
阿飞脖颈侧的肌肉,似乎也已一条条地扭曲了起来,他脸色差得要命,额前却已浮出了一层焦灼的汗,他咬着牙,忽然大步大步地向前,带着柏翠进了屋子,重重地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