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爷爷感到难过时,许夜总是不忍心的,但温雨走得理所当然,他也不好把他拉回来,反复思考之后,许夜又提起了老生常谈的问题:“爷爷,等我拍完戏,就您去京城住吧,也可以时不时去看看温雨,”
许爷爷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他不想走:“去年冬天,隔壁的老伙计没扛过去,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家里人哭得可伤心,可是啊,等年初再见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开开心心。”
“我当时就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迟早要走的,不如让你们提前适应适应,也挺好,到时候就没那么伤心了。”
他说得格外语重心长,惹得许夜鼻心一阵发酸:“可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真的很不放心,我怕……”
怕他连爷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不孝,本来我想躲着您不回来的,是温雨说您病了我才决定回来的,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许爷爷见早饭差不多了关了火,转身数落他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年纪大了进几天医院不是很正常?不过是个小感冒而已,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我看了难受。”
许夜“嗯”了一声,找纸巾擦了眼泪,却还是执着道:“京城医院也好些,有什么事我能及时带您去,只要我不拍戏都能陪着您,您就和我去吧?”
“不去不去。”许爷爷边把醪糟圆子盛进碗里边道:“有什么事我找你爸就是了,轮不着你。”
虽然爷爷这么说,许夜却根本不信任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那爸爸过年怎么不回来?他有多久没来看过您了?”
许爷爷闻言瞪了他一眼:“哪儿有这么埋怨自己老子的,他今天就回……对哦!他今天要来。”
听爷爷说今天他爸要来,许夜顿时止住了哭:“他今天要来?那我……”
“先吃饭。”许爷爷把碗端到桌上,“吃完你就出去避避吧,唉。”
即使刚刚吃完暖暖和和一顿早饭,许夜还是觉得冬日的风真冷啊,他挑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迷路。
路上行人不多,几乎没有什么店开着,他连个暂时能坐坐避风的地方都找不到,连身上的羽绒服都觉得单薄起来。
但很快,他发现了一家开着的早餐店,店门口的笼屉冒着白色水雾,给这萧瑟的街景增添了许多烟火气。
再定睛一看,竟就是他小时候看着发馋的酒酿圆子店,这么多年过去,店铺已经扩大许多,卖的品类也更丰富,但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只是明显也苍老了许多。
即使已经吃过早饭,许夜仍旧迈了进去:“老板,给我一碗醪糟汤圆。”
“好嘞。”老板应了声,请他到里面坐着,自己仍旧在店门口的灶台后忙碌。
许夜闲来无聊,便和他攀谈起来:“老板,大过年的您还开着呐。”
老板也随意给他搭话:“是啊,家里就剩我一人了,就出来随便找点事情做做打发时间,你呢?”
许夜笑了声:“在家里不听话,被赶出来冷静下。”
老板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看起来可不像不听话的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非得放骨子里疼才行,哪儿舍得让你大年初一出来吹冷风啊。”
说话间,许夜要的酒酿圆子已经做好,老板给他端到面前,又给了他一小碟白糖:“不够甜再自己加啊。”
许夜说了声“谢谢”,他便又回到了自己的灶台后,等待下一位客人。
店里又安静了下来,不过还算温暖。
许夜拿起个勺子,尝了一口,确实还是比爷爷做的好吃得多,但他已经饱了,只是想找个地儿呆着而已。
很快,又来了位客人,看起来是老熟客,也不进店,就站在门口道:“老温,给我来十个肉包子,十个菜包子,今年家里来的人多。”
那位姓温的老板麻利地给他把包子装好递过去,还问了句:“油条大饼豆浆还有要的吗?”
“够了够了,家里还做了粥。”熟客说着,也与他道了别。
温,听到这个姓,许夜才反应过来,这店的招牌上,赫然写的是温记。
和温雨一个姓。
他突然想起前天江天涯和他说的话。
“二十年前我和老领导在这里救灾的时候,有一天在决口附近的河堤上看到一男一女正在争执。”
“我们想走过去让他们快点离开,这里危险,不料就看两人推搡之间,那女子就把男子推落了水。”
“那女子慌忙间看到了我们,就上来求救,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的面貌和你长得很像。”
“因为可能涉及到故意伤害之类的缘故,把那男子救上来后,我们就把他两带回去问了话,才知道,是那名男子出了轨,而且出轨对象葬身在那场洪水中,他过来想在河堤上献花纪念,被女子尾随而来逮了个正着,那女子气不过,推了他丈夫一下,差点又酿成一场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