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入暮之时，黑袍小野人又来石窟，掌间仍不见鹿火虫，怀中照旧捧着红桃。

看着黑袍小野人将一堆个头比以往小了不少的桃子放下，覆海开口道：“我近日便要南行，你若只求飞空之能，我明日便送你去学堂识字，三个月后我再回转此地传你道法，修行一道非朝夕之功，你往后于山中自勉便可。”

黑袍小野人闻言愣了半响，覆海说的太多，他要慢慢想过才能明白话语的意思。

“学飞空，学不死，仙人走，我走。”

黑袍小野人摇头说道，他每日来石窟都会与覆海说上几句话，月于过去，如今已能说一些连贯的短语。

“去了山外便没了山中的逍遥，我会常与人争斗，学了道法也会死。”

前路荆棘如山，覆海并不如何想将黑袍小野人带着身边。

“不怕！”

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黑袍小野人对少年多了一些亲近，他冲少年咧嘴笑道：“学道法，打架，帮仙人。”

看着黑袍小野人干净的红脸，覆海道：“你先回去，再细细想过，天明再来。”

“不怕。”

黑袍小野人却是不走，似乎怕覆海生气，连忙接着道：“《千字文》我会。”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覆海听他背了一会儿《千字文》，竟十分流利，比说话强上许多，想来是私下没少背诵，覆海原本是想在山村学堂相关之人身上种下一些蛊虫，然后将他送进去识字，如今倒是省了一些事。

“可想好了自己的名字？”

覆海打断黑袍小野人的背诵问道，他已然问过，黑袍小野人记事起便长在了山中，不知身的来历，也不知自身的年纪。

黑袍小野人虽瞧着脸嫩，心智也似孩童，但养育他的那一批猩猿皆已死去，如今伴随他的这些猩猿，都是他看着着长大的，他自山外偷学了说话，但山中无人与他应答，因而也没个名字，前些天覆海便让他自己取一个。

“我名字，仙人取。”黑袍小野人挠了挠头，一双大眼期待的看着少年。

覆海闻言沉思片刻后道：“往后便唤你献桃如何？”

“献桃，献桃。”

黑袍小野人翻了一个跟头，“我名字，献桃。”

“有了名字，往后收些野性，多重仪度。”

覆海取出一件新的黑袍，一条黑绸裤，一双黑皮高墙靴。

献桃见状急急喊道:“学，我学仪度。”

他接过衣物和靴子，开心的对覆海笑道：“仙人，好。”

说罢，他把身上的黑袍一扯，本就满是破洞的黑袍登时裂成了布条，随后便往身上套新的衣裤。

覆海见状，轻轻扶额，想到献桃是被猩猿养大，便未出声呵斥，等献桃穿上他置办的衣物后，瞧着倒也颇为合身。

献桃有些笨拙的穿上靴子，站起来后，左摸摸右摸摸，对身上的新黑袍爱不释手，而后又喜滋滋的翻了一个跟头。

只是片刻之后，献桃红脸上的笑意退去，面显焦急的对覆海言说道：“天不热，鹿火虫，不出来。”

却是想起捉鹿火虫一事来，覆海月前说让他捉三十九只鹿火虫来，才传他道法，他只捉到三十二只，而如今已渐渐入秋，鹿火虫已不再从玉脉中钻出来采阳煞。

“鹿火虫无需再抓了。”

练就八真如意咒的咒印源种，八种蛊虫各需数三十二，覆海早前收集绿蚁、白蜂、食金蝼和冰娥之时，四种异虫皆取五十之数，是为了以防异虫化蛊，以及化蛊之后寄身宿体时生出意外。

而他来万窟原之时，虽尚值初夏，但也发现了一只在悬璧上采阳煞的鹿火虫，因在真法楼的藏书《山海志异》中见过记载，故而认出，只是起意捉来炼咒之后，转了数天，方才另捉到一只。

后来便先紧着修行，盛夏之时才外出捉了七只，加上献桃捉来的三十二只，如今腰间锦袋里的封灵玉瓶内，鹿火虫合计已有四十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