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衣环视着自己未来一段时日的卧室,面积不大,摆设整洁,且有两张床。这是个不妙的信号,说明就算在夜晚她都要被人监视着,很难有机会和风香楼的内应接头。
这样的话,最坏的情况就是明哲保身,帮不了风香楼做任何事了。
赵垠之前要求她半年内打探到王家派系的将领,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再说,赵垠真的需要她打探消息吗?毕竟两个月过去了,赵垠完全没找过她,赵峮进宫的那一夜她夙夜难寐,生怕赵垠会来找她,可结果告诉她白担心了。
坐在床铺上,冷衣紧绷着的精神松懈下来,一旦松懈,身体就无可避免地被疲倦席卷。
眼皮越来越沉了……不行,现在还没到夜晚,可能王家的人还要找她的麻烦,她不能睡……不能睡……
可就算冷衣苦苦抵抗,脑袋还是越来越沉,直到最后彻底陷入黑暗中。
等到冷衣再度醒来,发现已经是黑夜了,而她躺在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时冷衣从床上坐起来,立刻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唯一的一盏油灯发出的光亮,还有晓莲那张姣好成熟的脸。
晓莲见她醒了,露出略显关怀的微笑,道:“凝碧姑娘你可算醒了,现在已经是戌时了。”
冷衣立马察觉出违和感。晓莲按理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怎么突然有一股高深的气质,除非——
“嘿嘿,已经察觉出来了吗?凝碧小姐,”晓莲开朗一笑,走到冷衣床边坐下,用气声轻轻地说,“我是自己人哦自己人,凝碧小姐可以完全相信我。”
冷衣一瞬间有太多想问的了以至于无法言语。
“我有一句话自从见到凝碧小姐以来就很想说了,”晓莲仔细端详着冷衣,不住地发出低低的赞叹,“你真的好美,这双眼睛好美,凑近看更不得了了。”
“呃,嗯,谢谢夸奖。”
“啧啧,这么平淡,一定听腻了是吧。”
“唔,嗯。”
“公子也这样夸过你吗?”
冷衣突然听不懂了,“嗯?你说的公子是……”
“就是谢吟公子。”
谢吟?啊……和赵垠一样,都是他的名字。
他有没有这样夸过?就因为晓莲的一句话,让冷衣不由自主地检索和赵垠的回忆,一幕一幕,宛如海浪清晰沙滩上的鹅卵石一般逐渐清晰,并濡湿了冷衣的心境。
冷衣感到尴尬,“你为什么这么问?”
“嘻嘻,因为我们都知道公子心悦你呀。对了我还没说呢,我是公子的手下,王府的内应除了我之外还有谢艾那厮,他如今的名字是王艾。”
我们都知道公子心悦你。
冷衣突然被击中了。
“为什么……你们到底是……”
“凝碧小姐不知道吧,其实我们是一直跟随在公子身边的死士,一直默默守护着公子,可以说看着公子长大的,所以我们私底下会偷偷谈论公子的八卦,虽然公子一直都知道就是了。”
晓莲突然一副要说某人秘密的得意模样,“我跟你透露一个事儿吧,你一定感兴趣。其实公子总是念叨你,派人守护你,关于你的事事无巨细都要打听,和你吵架了他会一个人借酒浇愁,还会悄悄掉眼泪,太没出息了,小姐可别跟公子说我跟你说过这事儿。”
晓莲十分愉悦和兴奋地、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赵垠的一切。
冷衣的心就像被一拳一拳地殴打着。
这个人在说什么,这个人在说什么?到底想表达什么?
晓莲见冷衣的脸色充满震惊,还在沾沾自喜着,渐渐地她回过味来,察觉到冷衣似乎并无半分喜悦,反而透露出厌恶,甚至憎恨。
哎呀她说错话了?
“凝碧小姐你,和公子吵架了?”晓莲试探地问。
不是吵架二字可以简单概括的,冷衣咬了咬唇,神色复杂道:“没有。”
“这,看起来恰恰相反。”
“哼。”冷衣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无论是眼神和嘴角都充满讥讽。
冷衣觉得晓莲应该脑子有坑,难道晓莲不知道她是以赵峮的女人这个身份进的王家吗?居然一见面就讲赵垠有多喜欢她,她真的会无语到笑出来。
晓莲看到冷衣那冷漠轻蔑的眼神心底直呼完了,同时又补上一句生气也好美难怪公子喜欢。
“这个,凝碧小姐,你先不要生气……”晓莲慌张到手忙脚乱,“如果公子惹你生气了你可以跟我说,可能是误会呢?”
“误会?”冷衣笑容更讥讽了,“我和他没有误会,我只是觉得他恶心。”
晓莲顿时愣住。
冷衣看出来晓莲很不能接受她对赵垠的评价,晓莲算是赵垠的……娘家人吧,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赵垠的维护和关心,能够和她兴致勃勃的交谈也是由于赵垠的缘故。
原本她还想着风香楼的内应是“自己人”,如今看来只是赵垠的人,并不算是她的伙伴。
晓莲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很快恢复冷静。看得出来自家公子和凝碧小姐的进展很不顺利了。公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别说这个了,对了,小姐睡了这么久没吃东西,一定饿了,我给小姐备好了粥,快喝吧不然就凉了。”晓莲赶紧转移话题
“我骂赵垠恶心,你居然不反驳我。”冷衣审视晓莲,冷冷道。怪人,赵垠的手下一个比一个怪,看来是随主子,毕竟赵垠是个疯子。
“瞧您这说的,小姐骂公子我们这些手下怎么插得上嘴呢,您爱骂可以骂多点。”骂舒坦了公子会更开心。
“我不是什么小姐,和你一样也是赵垠的手下,是他的工具。”
“这……”晓莲看起来为难极了,吞吞吐吐道,“反正前几日公子传信来让我在王家保护好小姐,不管怎样您级别比我高多了。”
赵垠传信让人保护她……冷衣心脏猛地一紧,就像又被人打了一拳。
够了她不想在听到这种话了,真是够了——赵垠爱她又如何,他的爱如今只会让她痛苦,再爱也一无是处。
她明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