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

宋明有气无力小声哀嚎着，他只觉得浑身疼痛，骨头如同散架一般，腹中更是传来难以忍受的饥饿，如同三天没吃饭一样。

瞬间，宋明只觉得头痛欲裂，脑海里涌出一些记忆，饥荒，瘟疫，逃难。

宋明蜷缩在冰冷地上　艰难睁开有些发肿的生疼眼睛，咽了一口带着血腥味道的唾沫，透过狭小的窗户看着外边，如今正是傍晚。

现在他已不再是那个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的宋明，而是一个已没亲人，无依无靠在这个乱世里逃荒的十四岁少年，然而他九死一生逃离家乡来到这处叫蔚阳的县城里，本以为可以活命，没想到却是落入丐帮之手。

所谓的丐帮哪有什么义薄云天，他们这些落单的孩子少年，被丐帮抓住有的是生折采割与各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只有命好的才能被卖掉与人为奴。

他因为太过于瘦弱又不是女孩没人买，便被打发去街上要饭偷钱，因为好几天没有要到饭与偷到钱，已是饿了好几天。

现在就连呼吸都已是有些艰难与疼痛，估计受了内伤，宋明苦笑，他躲过了饥荒，也躲过了瘟疫，但他最终没能躲得过人祸，难道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宋明耳中满是嗡嗡的轰鸣声，隐隐约约听到屋外边有脚步声传来，他赶忙装作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至于虚弱他已经不用装，忍着剧痛让手脚发颤，翻着白眼，张大着嘴。

片刻后，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进到屋里，冷漠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快死的宋明啐了一口唾沫，重重一脚踢在宋明肚子上，然后骂骂咧咧对外边不悦喝道：“谁让你们把这小子给打得还剩半口气的，还怎么在这小子身上动手段？”

在外边看门的乞丐连忙赔笑进来说道：“黄护法，这小子四天没有要到钱，让他去偷也笨得要死，是被别人给打的。”

黄护法冷哼一声不耐烦说道：“把这小子扔城外乱葬岗去。”

说完黄护法走向屋中其他几个小孩少年，这几个小孩少年也是遍体鳞伤吓得瑟瑟发抖，宋明身上的伤除了看门乞丐所打，同屋关的这几个小孩少年也动了手，因为宋明没能乞讨到钱与偷到钱，他们连同着也被责罚。

宋明的肚子狠狠挨了一脚，恨不得能痛晕过去，但他只能强忍着疼痛一动不动，这或许是他逃离魔窟的最后机会。

平时在街上乞讨偷钱，不仅仅有丐帮的人暗中盯着，就是所谓的搭档也盯着，至于在这世道里求救找官差报官，乱葬岗里还有没腐烂的尸体。

宋明被看门乞丐如同破布麻袋般给扔到肩上，然后扛着就往外走，刚一出到房间门外，他就听到里边传来一个小男孩凄厉的惨叫声，那个男孩是除了他之外最为瘦小的一个。

等出了这处破旧宅院，看门乞丐骂骂咧咧的。

装死的宋明叹了口气，如今他连粗气都不敢喘，虽然他能控制呼吸，却是控制不住心头的砰砰乱跳，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宋明知道他并没有脱离危险，即便被扔到乱葬岗，这看门乞丐估计也会给他的脑袋来那么一下，乱葬岗又不是没石头。

“喂，收尸的，我这里有个死人。”

看门乞丐见到萧索的大街上有拉着尸体的牛车往城外去，连忙喊叫。

城里经常有流民饿死病死街头，有专门的收尸人将这些尸体拉到城外的乱葬岗扔掉，若是被收尸人给拉到城外乱葬岗至少不会被补上一石头，还有活命的机会，宋明不由得暗自庆幸。

“我们的车只拉死人，不拉活人。”

一个坐在车架前的收尸人看了一眼看门乞丐，又看了一眼被扛着的宋明冷冷说道。

看门乞丐一愣，嘿嘿一笑说道：“这小子没几口气了，只拉死人是吗？”

说完看门乞丐举起宋明就想往地上摔，宋明暗骂什么破规矩，没看到他快要死了吗，宋明闭上眼，如今他奄奄一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什么不拉，扔上车来，这娃娃年纪这么小，摔地上怪可怜的，摔碎脑袋就不好看了，让他有一个好模样去地府见家人，也算是积德行善。”

一个油光满面的收尸人赶忙跳下牛车，从看门乞丐手中抢下宋明，然后扔到牛车上。

宋明被扔在成车的尸体面上，顿时一股腐肉恶臭向他的鼻子钻来，车上的苍蝇嗡嗡作响。

虽然对腐肉的恶臭，宋明已经习以为常，但那只是在记忆里，此刻宋明再次闻到，胃里不由得开始翻江倒海，但他只能咬牙挺着，至于会不会因此而染病，已经由不得他。

从看门乞丐想将他给直接摔地上来看，这看门乞丐根本就没打算将他给扔到乱葬岗里，很有可能来到外边就想将他给摔死，然后扔大街上，没想到却是见到收尸人的牛车，宋明已是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后怕。

等牛车远离那处宅院，宋明终于松了口气，要是能逃出城外，他打死也不进城，那个将他救下来油光满面的收尸人，宋明却是没有任何要感激的意思，因为他听到毛骨悚然的对话。

“老张，你刚才说啥不拉活人，如今眼瞅着新鲜的尸体一天比一天少，用不了多久咱就不用拉什么尸体了，像这种年纪的娃娃心肝咱已经多久没尝到了，活的要比死的新鲜。”

“麻子，死人咱咋吃都没什么，反正人死就是一堆臭肉，但这活人……，我原本打算想让那乞丐给弄死的，这样咱就不造杀孽。”

“嗨，这世道什么杀孽不杀孽的，等这饥荒一过，咱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宋明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找机会跳车，只是他如今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受着伤，他能怎么办，宋明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宋明咬牙强忍着疼痛伸出颤抖的手在车上的尸体缓缓摸索着，他希望能找到一些吃的，然而让宋明感到失望的是，上边的尸体摸完，他除了摸出一本书，就什么也没摸到。

这本书是从一个干瘦老头身上摸到的，虽然干瘦老头衣物破破烂烂，也被扯开搜过身，但却能依稀看出是书生服饰。

到死这位老书生也要将这本书带在身上，想必将这本书视若生命，然而不管这本书如何珍贵也换不来一个馒头。

宋明没有放弃，强忍着恶臭恶心还有手上传来滑腻的粘稠感继续摸索，终于他在一具尸体身上摸出小半个馒头，只是这小半个馒头已经沾染着腐血，不吃就是死，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宋明将小半个馒头在身上破衣物用力擦了擦，刚想放到嘴边，强忍着能吞掉舌头的饥饿之感，用另一只较为干净的手，撕下被污染之处，然后一口将小半个馒头给塞到嘴里大口咀嚼，还没尝出味道便囫囵吞枣般给咽到肚子里。

有了这小半个馒头垫肚子，宋明虽然依旧很饥饿，但比之先前要好了许多，宋明躺在送尸车上恢复着体力，等出到城外，他就找个便于逃跑之处悄悄溜下车，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至于未来，只有活着才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