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个士兵走过门前,朝东山那边官路而去,他才翻身下了院墙。
院子里一点火光没有,刚才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哨塔上的玄卫,没有露头,连踏雪和靓仔都老老实实得趴在窝里。
何念云把华主事华胜放到郭大元的床上,此时才点了油灯,给他重新细致的处理着伤口。
刚在南湖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穆染在一边打下手,别看这人浑身是血,但只要她老师出手,就说明这个人能活。
华胜力竭加上失血过多,又丢了一条腿,也多亏金雕后来赶去了。
他才捡了一条命。
“三小姐,要不要我去东山上看看?”
李英摇头,看向墙角那十几个乱民。
这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没有光亮,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惊恐,茫然地望着一切。
夜盲看不得清东西,还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去感知。
说话声,或者不经意间武器的撞击声,他们都能浑身发抖,战战兢兢。
“要不送西山上去吧,正好我一会儿过去送尸体。”
英子瞪大了眼睛看向阿三!
“端看他怎么做,若是连这心魔都过不去,也就不值得你爹我俩一而再,再而三的保他一命。”
李英收回目光,没有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再出来,端着一盆水,李孝和廖青两人同时伸出手想去接,英子把水盆塞到七哥手里。
“刘叔,厨房还有什么能吃的,都拿出来吧。”
“现成的没有,这两天我做的挂面,煮了吧!”
刘大脑袋拽着汪寒,“走,给我去烧火。”
“三小姐,他们怎么安排?”
华家堡子的人,肯定也要安置,这群人刚才的做法让人不舒服,李英没什么好脸色。
他们现在恨逃荒而来的流民,李家也是逃荒来的。
就看他们看那十几个乱民的眼神就知道,想要吃人呐!
“桥洞下今天收拾了么?”
项虎点点头,“都拾掇得干干净净,那我带他们过去。”
桥洞底下,细算下来李家人住了整整一个月,五月初七到昨天六月初七。
阮氏昨日带着家中人仔细地过了一遍,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让他们住半宿,明日早上就让他们回华家堡子去。
说起华家堡子这个名,英子真心觉得讽刺。
这一个月来,听穆染他们说起过,那个村之所以叫华家堡子,因为华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大才子华霁。
年纪轻轻便在前朝就任过户部主事,兵部主事,并出使过高丽,写下有名的《渡浑江》。
此人刚正不阿,慷慨为民。
因拒绝奸佞拉拢,妄遭迫害后幸而指控无凭无据,心灰意冷之下提出辞官。
华家世居这里,华霁回乡后,发现家里拥有一万多亩良田。
决定用一半来造福乡梓,捐出千亩义田,剩下的撕毁田契,废除租子。
又大量建造桥梁便于民利。
包括现在李英家旁边的这座桥,都是那位华老前辈活着时,画图,死后华家后人出钱建造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然而现在华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