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勇觉得一股很大的力气作用在胸膛上，差点把他推了一个跟头。但是他的双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借助往下摔的惯力把那女子带了下来。虽然没有摔倒，但是这重重的一推却把他的肝火给勾了上来，他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好说歹说，挖空心思用尽全力，那么拼命地想去救她，到头来好心变成驴肝肺，被她像破麻袋一样推了出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怒气攻心失去了理智，手上来了一股蛮劲，用力一拽，将那女子拽翻在地，随后扑上去，不容分说，在她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

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震得他手掌生疼。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女子倒在地上，三魂丢了两魂，一时不辨西东，只用手捂着左半边脸，透过散乱的头发看着周世勇，眼神里充满了惊诧和委屈，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你……你竟然打我？”

手已经下去了，周世勇又稍稍恢复了理智，右手软了下来，在空中不住地颤抖，心脏剧烈的跳动，能够真切感受到。但是文明的外衣一旦扒掉，就没有后退的余地，凶残和暴戾肆无忌惮地冲破提防汹涌澎湃而来。什么斯文啊，什么谦和啊，周世勇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借着刚才那股狠劲，他向那女子吼道：“他妈的打死你，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你这个蠢货，贱人，混蛋，王八羔子，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的臭娘们！”

听到周世勇一顿臭骂，那女子脸涨得通红，手捂着脸望着对方，嘴唇颤抖着，半天蹦出一句话来：“你……”

“你死了倒轻松，一了百了，可没有想过你的家人，那些真正爱你的人，他们的感受如何？你的双亲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走了，那他们怎么办？几十年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下半辈子岂不是要在悲痛中度过？你这个自私自利不懂孝顺的东西，我骂你混蛋有没有道理？”周世勇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再说了，即使你死了，会死得值吗？你死了就像死了只臭虫一样，没人会同情你。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为一个移情别恋忘恩负义的豺狼，你真舍得伤害自己的性命。你的命怎么这么贱？我说你贱人你服不服？天下有那么多的好男人你不选，偏偏迷恋上这个三心二意的家伙，还为他寻死觅活，你的智商在哪里？你是不是不明是非，不分好歹，不辨黑白，连基本的识人都不会。我说你蠢货你同不同意？再说了，你纵然死了，真的能起到报复的作用吗？那个男人真的会内疚吗？那小妖精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不会的！没准他们还会为你的死亡摆酒庆贺呢，到时候还要在你的坟墓前吐一口唾沫！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好好用你的脑袋想想吧！”

那女子坐在地上，身体发木，一直听周世勇把这番话语讲完。这番话振聋发聩，让她不得不静下心来思考一会儿。一阵令人窒息的平静过后，那女子突然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的这一哭，简直要把江河湖海都给哭干了。她的眼泪像雨点一样啪啦啪啦地往下掉，满脸都是泪水，连衣襟都被浸湿了。

看到她这幅可怜的模样，周世勇的心软了下来，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放缓了语气，对她说道：“刚才我说的话可能重一点伤害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那女子含着泪水望着他，眼神似乎已没有敌意，边啜泣边说道：“你说得没有错。都是我不对。我真傻，我不应该这么做。我有好多事还没做怎么可以死呢？我真是太傻了，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你能想通那就太好了。”周世勇心中暗喜。

“我不可以死，我想好好活着，我还要想办法好好报复他们呢，可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

“对，说得太好了，绝不能便宜他们。要把他们生吞活剥，大卸八块，刮骨熬油点天灯，再把他们的心肝挖出来炒韭菜吃！”

那女子不禁破涕为笑：“他们又没杀人放火，干嘛对他们这么残忍？教训一下也就行了。”

“是是是，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地上很凉，你先起来吧。”周世勇伸出手来，把那女子扶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

“这位兄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救我？我之前跟你认识吗？”

这样的问题又来了，周世勇听得脑仁都疼。这个问题还不能含糊搪塞，只能编瞎话胡扯了。

“这个嘛——我是一名大学生，复旦的。前天我碰到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他告诉我这里会发生事情，叫我来救你。他说得很恳切，不像是说假话，所以我就来救你了。”说完，周世勇看看对方，见她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就继续掩饰道：“信不信由你。其实我也觉得很神奇，说不定世界上还真有未卜先知的奇门妙术呢！”

“可能那道士真的是一个活神仙，谁说得清呢？不管怎么说，真的很感谢你对我这番开导，让我清醒过来。真的谢谢你！”

那女子千恩万谢，周世勇说了一番客套的话，两人渐渐没有了拘束，互相介绍自己。周世勇得知那女子名叫许静芬。他们一起下了楼，许静芬邀请他到她屋里喝杯茶。周世勇想到要帮助郑莹提早收工，就婉言拒绝她的邀请。许静芬不便挽留，二人告别。

离开了那幢公寓，周世勇觉得分外畅快。这次行动让他获得了变身侠客行侠仗义的快感。

带着不错的心情，他转过两条街，在一家超市的门口见到了正在发传单的郑莹，手里的单子还有厚厚的一大摞。

郑莹见他来了，就很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帮你发传单呀。”

“我没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呢？”

“你有没有听说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电感应呢？”周世勇故作严肃地说道。

“净瞎说些什么，我怎么没有感应到呢？”郑莹笑着说道。

“开玩笑啦，其实我也是刚好路过这里——分一半给我吧，我来帮你发！”

郑莹把一部分传单分给他，两人拉开一定的距离，在街道两旁分别行动。一摞传单很快就发完了，二人一同回去，在食堂里吃了一碗滚热的汤圆，在冬至日给自己增添了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