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垂下来的桌布底下，何菲琳迅速按住了他的手，盛辰风怔住。

为了安抚住他，何菲琳用指腹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两下，又拍了拍，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盛辰风微垂着眼，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没有主动把手抽出来，眼底终于平静了下来。

而何菲琳那边，已经在母亲的示意下掏出手机和李叔的儿子加了微信，加完后又把手机放回桌子上，这边稳住盛辰风的手也始终没有收回。

盛辰风没说话，整个人都平静了大半，但心底的潮水却一波波涌上来，拍打着有些酸涩的眼眶。

两人的手握得都出了汗，何菲琳才缓缓收回手，盛辰风看过去，正好对上了她看过来的视线。

平静，而又温柔的，能让他溺毙的柔亮。

那是何菲琳从不施与他人却能单独展现给自己的特别，里面有安慰，体谅，也有柔情似水的力量。

盛辰风双手交握立在桌子上，克制住心脏猛地跳了下的激动，给了她一个从容的微笑。

在何菲琳的全力配合之下，相亲局平安无事的结束，在餐厅门口分别的时候，李叔和王淑仪还在做最后的道别，他们三个小辈在一边等。

何菲琳脖子上的围巾掉下了一边，垂在胸前，盛辰风自然地，动作极快地帮她绕了一圈，帮她挡住了寒风。

等到两人都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米开外，惊讶又尴尬的李叔父子还有黑了整张脸的——王淑仪都在对着他们瞠目结舌。

李叔父子几乎是手足无措慌乱的，那副样子，就像造成这种局面的是他们，而不是何菲琳。

叫来的出租车正好停在了餐厅门口，这对父子很快上了车，连最后那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这边，盛辰风，何菲琳和王淑仪，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作声。

何菲琳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她看了一眼盛辰风，他很镇定，他们距离很近，她能闻到风吹过来的他身上的味道，男性气息和洗衣液香气，熟悉的味道很快让她安定下来。

“你先回家吧，我有话和我妈说。”她仰起脸对盛辰风说，表情很淡定。

盛辰风犹豫了几秒，低低嗯了声，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对着王淑仪鞠了一躬，转身就离开了，没有解释什么。

一切，已经无需解释。

5

妈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何菲琳开着车也不吭气，王淑仪脸上一直很难看，非常……非常难看。

到了别墅区的门口，王淑仪叫停了车。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王淑仪问。

何菲琳有些尴尬：“你是问正式在一起？那不长，不过一个多月。”

“这在一起还有正式不正式？不正式又是怎样的？”王淑仪问

何菲琳不吭气，她摸不准母亲的态度，王淑仪一向不是个专制的母亲，甚至因为曾经从商几十年，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和观念，非常不同于一般的老太太，是个开明大气的人。

当初方凯有了人，整个何家，都毫不犹豫坚定要她离婚，连一句退让的话都没说过。

虽然在离婚后老妈着急让她相亲，但是那更多的，还是对女儿的关心和担忧，而不是强制，这些，何菲琳都懂。

“他比你小吧？小多少？他也没结过婚吧？青云集团，你应该不用我说就知道青云集团多有钱了吧？”

“他比我小六岁，没结过婚，我们在谈恋爱，不是偷，没什么见不得光的。青云集团很有钱我知道，抵得上几十个凯林吧，不过哪又怎样？我又不是没钱。”

何菲琳用平和的口气说出了气死王淑仪的话。

“他比你小六岁，他会和你结婚吗？琳琳，你不要糊涂，他才26岁，一个男人的26岁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何菲琳扭头看向母亲，王淑仪滔滔不绝：“意味着他将会面临着比方凯更多的诱惑和更多的选择，意味着在你40岁老了的时候，他才34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

“屁！”何菲琳脱口而出，发现妈妈变了脸色，才急忙住嘴，“对不起妈妈，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种观念！”

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放到后座上，自己脱了外套，一直在说话她就一直在冒汗，车内的暖气太热。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王淑仪瞪着她，一直在等她的后言。

“我不管别人怎么讲，哪怕你是我妈，你也不能强加你的思想或者外界的思想给我，妈妈，第一，我没想过和盛辰风结婚，至少现在没想过，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何菲琳微侧着脸，王淑仪哑然，她突然发现这个女儿，越来越强势，也越来越有自己的看法了。

“第二，我不认为婚姻就一定是一个女人的归宿，一个人，可以很幸福，两个人，同样也会很痛苦，生活的复杂人性的难懂，妈妈，我想不用我说，你懂。”

“第三，我重点要说——妈妈，每个阶段的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都有每个阶段的美丽，只要我们不要把这种美丽仅仅局限于男女之间的吸引就好，那太肤浅了。”

她的手肘支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着王淑仪笑：“他盛辰风34岁，40岁是最好的年华，我40岁，50岁一样也会是——最好的年华。”

“这些东西，不按年龄论高低，更不按皮相论好坏，我就是我，每个年龄都是最好的年华。”

王淑仪怔怔看着女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知道女儿性子倔强，本来就没想太过逼迫对方，便想着慢慢来，却不料她才说了几句话，女儿就把她辩驳到无法反驳。

她呆坐了很久，才缓缓说：“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只是你有你的道理，我亦有我的，就算这个盛辰风我不在乎他的年龄，他也不是你的良选，哪怕谈恋爱——都不合适。”

何菲琳心头一跳，身子前倾，有些好奇：“为什么？妈妈。”

何菲琳皱着眉看了女儿一眼，长长叹了口气，“谁都可以，甚至你要和方凯复婚都行，就这个盛辰风盛家，不行。”

（第27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