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六月天,东南省府州大学城某工地。
灼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地面泛起的热气几乎让人窒息,整个工地地面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来来往往的作业工人浑身是汗,就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作业区里的钢筋,经过太阳上半天的烘烤,已经滚烫得可以直接煎鸡蛋,那一堆堆深灰色的长条,所散发出来的热气,让常人不敢轻易靠近。
热!
肖力头戴安全帽,身着长袖衫外加一件施工服,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一次次将三五根钢筋抽起来,扛到二楼的平台上去。
他虽然戴着手套,但是依旧觉得双手滚烫,肩膀几乎要被灼伤。
还好,他用厚厚的棉布给钢筋包了一层,才稍微好过一些。
肖力每往返一趟,必须在楼下阴凉处的取水处喝一碗水,才能补充那趟流失的水分。
当然,他也不敢多喝,怕虚脱。
“奶奶个熊,天气预报说今天才三十七度,鬼才相信!这样的温度,没有四五十度,我肖字倒着写。”
送完一趟钢筋,他总要抓住衣角一路弹着下楼,让空气尽可能多与他的身体接触,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否则,浸湿的长袖衫紧贴在皮肤表面,十分难受。
难得松口气,肖力偶尔会吐槽吐槽当地的天气预报。这样的温度,说只有三十七度,肖力怎么看都觉得,那是当地主管部门怕发放高温补贴,而公布的数据。
不过,他也明白吐槽没卵用,还得抓紧时间干活。
工地上,各项工程施工的时间节点,是环环相扣,钢筋工的时间是算得很紧的,可不能随他们的性子来。
天晴不做,下雨不做,那是官老爷家太能有那么好的命。对于他那样的农民工来说,只要老天不下刀子,没有台风登陆,那就必须上班。
肖力今年十九岁,到工地上班差不多已经三年时间,前前后后干过装模工、钢筋工、砌筑工等,只要人家有活干,他都抢着去做。
如今,他也算是民工兄弟之中的一把好手。
在十六岁前,肖力的日子还算过得幸福,父亲干工地,母亲在老家务农,肖力和弟弟妹妹在学校念书,一家五口,虽然生活过得比较清苦,也还能勉强支撑。
很不幸,在肖力十六的某一天,当他还在市区高中上课,村里的某位叔叔突然打电话来,让他赶紧回家,说家里出了点事情。
当肖力赶到家里,才知道父亲已经意外去世,而母亲也高位截肢,双腿全废。
原因是父亲趁工地没活,抽空回家探亲,不料和他母亲骑车去镇上时,不小心翻车下坎。
肖力父亲当场死亡,而母亲被送往医院,最终也没能保住双腿。
那场变故,让肖家轰然垮塌。
送走父亲后,家庭所有的重担就压在肖力身上,实在没有办法,成绩优异的肖力只好将铺盖打包回家,跟着村里的叔叔一起外出干工地。
初到工地,肖力什么都不懂,只能做小工。即使做小工,也还跟不上大工们的节奏,常常被嫌弃。
那也难怪。
在此之前,肖力几乎很少干重活,只在寒暑假回家时,帮家里干点农活。那比起工地的活路,不知道轻松多少倍。
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可以继续留在施工队里谋生,肖力只能拼命干活,别人在休息的时候,他不休息;别人在抽烟的功夫,他抓紧干。
手掌磨破了,他就戴着手套继续干,脚底打起水泡,他咬紧牙关忍痛干!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肖力才会偷偷擦拭着着伤口,默默流泪。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泪,他明白,工地上谁都不容易,人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