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字一句,哪一个不是鲜血淋漓的故事。要是没有这一颗早被千刀万剐的心,好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这样冷漠地面对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陨落。
她自以为人生已经晦暗到了极点。
可是就连来杀她的锦衣卫,都和她艰难得不相上下。
……
静了一会儿,郑煜忽然道:“其实你说的这些事这些事,还有一个人能办。”
阿窈:“谁?”
他忽地睁开眼睛:“我啊。”
阿窈被他眸光惊了一下。
他旋即便笑了。
“你不信?”
“汪直家中豢养几十死士,日夜守卫汪直的安全,”他道,“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满镇抚司,能和其抗衡的不出十人——我郑煜算一个。”
“……大人好本事,”阿窈干涩道,“就是不知道,想雇佣堂堂锦衣卫镇抚司试百户郑大人做这些事,须得付出些什么。”
“好说,”他眸子又阖上,“你在宫里安安稳稳地活着,和万贵妃处好关系,等时机到了,提拔我做堂上官,穿飞鱼服、配绣春刀,届时你想做的这些事,都不成问题。”
阿窈愣住,好像还真在考虑他说话的可行性。
郑煜将眼睛眯起个缝儿,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十年前他和她长兄在房檐上看到的,那对着浆洗盆里一大团衣服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晾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忽地笑了,“逗你的,明天到了京畿,就把你杀了。”
阿窈从算计中脱身,被他话吓得身上一个寒颤。
“睡吧,”他说,“明天别走得太难看。”
阿窈嗯了一声,蜷缩成一团,继续对着护烛火发呆。
“要是害怕就离我近一点,”他说,“今天不杀你。”
她说好。
她往郑煜处挪了一点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臆想,好像还真的暖和了一点,害怕也消退了一些。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阿窈已经睡了几个细碎的觉。
“我要是没能杀死你,”他忽然说,“有个条件。”
阿舒朦胧中问话:“……什么?”
郑煜:“你,得好好活着。”
……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
他们一行三人带着满身朦胧的雾气,起早到了京城右安门外。
郑煜遥遥指着城楼对阿窈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到京城了。
她说知道,我就是在这长大的,现在也算回家。
他说那我可动手了。
她说你动手吧,没事我不怪你,这账我算到汪直头上,等我到下面见了兄长,我俩一起化作厉鬼去找汪直索命。
郑煜说好。
他抚上阿窈的脖颈。
手上一方帕子捂住了阿窈的口鼻。
他胸膛向前,抵住了阿窈的后背。
失去意识之前,阿窈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人……身上是挺暖和的。
看来昨夜自己总是想离他近一点,也不是没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