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栩,”李舒窈叫了师妹一声。
他俩站在画展正中最大幅的一张画作之前。
这一幅算是李舒窈的代表作,稍微听说过李舒窈名字的人都应该见到过。
通体的黑白色,用油彩勾勒水墨的意境。
这种画法早就不新鲜了,可李舒窈用得尤其出色,也是最近几年才脱颖而出。
是一个背影。
他负手而立,眼前空阔悠远,不知所望为何。
寒风吹起他襆头带子,和风氅的衣摆。
他所立之处,雪花纷纷扬扬,永远也不会断绝。
有人评论说《诗》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大概就是画中意境。
这幅画叫《君子》。
这是展览后挂上的铭牌。
在最初的构思中,它的名字是……
“郑煜。”
李舒心中一颤,是周栩在说话,她低头看着手机上搜索出来的界面。
“咱们这位金主爸爸,是个很年轻的总裁诶,”她道,“家世不凡哦……他在做新能源?朝阳产业啊……”
“小栩,”李舒窈望着画,喃喃开口。
“嗯?”周栩的目光从手机中抽离,才发现师姐的眼角不知为什么湿润了。
“……你相不相信,有些人,有些缘分,是忘不掉的,”她像是在和周栩说,更像是在和自己说,也好像……在和画中人说,“轮回、忘川、奈何桥、孟婆汤……走过几遭,也忘不掉。”
周栩好似被师姐的话惊到。
又仿佛被空气中浮动的这种悲伤气感染,她半晌没说出话。
“哦、师姐!”周栩忽道,“他们到一层了!”
转眼间,李舒窈却已经不见。
“诶,师姐你慢一点,高跟鞋!”
李舒窈什么都听不见,她只能感觉到自己高跟鞋的鞋跟密集地敲打在灰色的台阶上,就像此时此刻的心跳,不安分地捶打着胸膛。
脑海中瞬间涌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
绚烂的、缤纷的、含混不清的、痛彻心扉的。
无数次午夜被梦境吓醒。
也无数次沉溺在温暖的幻境之中害怕醒来。
她从来畏惧黑暗。
她有永远治不好的绝症夜盲。
跑下最后一节台阶,李舒窈脚下一个踉跄,正要去抓扶手,却整个人跌进了一个陌生而无比熟悉的怀抱之中。
“小心。”
声音自他胸膛传出来,震颤着传遍李舒窈全身。
眼泪根本不受控住,一下子涌上来。
“多、多谢。”
站得稳稳当当,她才敢慢慢抬起头。
公子无双,姿华绝代。
虽不是玉带乌纱,也没有佩玉束发,他大衣下是得体的西装,袖扣藏在暗处却闪闪发亮。头发不长不短,半掖在耳后……
一切都与南柯幻境不甚相同。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气场温度,他嘴角翘起的弧度与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