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还没有警告其他人呢……

刘立与最后的两个念头纠缠着沉入混沌之中。

他静静地站在一块岩石上，不远处是排得整整齐齐的尸体。

手中的匕首正淌着昔日同伴的鲜血，血汇成细流，顺着刃背娟娟流下。他盯地出神，渐渐的，他的视野也染成猩红。

血色中凝固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的身影，她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见干裂嘴唇正一张一合。

随后便是“砰”的一声。

从她那破败不堪的身体里涌出的暗红将血色染得更深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向她走去，可是，他很快感觉脚踝一疼——

他低下头。

刚才还在远处的女人——或者说尸体趴在地上，紧紧抓住他，然后，嘴角咧开一抹狞笑。

他还没来得及恐惧，视野中的场景很快又变成了白茫茫的房间，一个已经憔悴到陌生的男人正躺在病床上。

他几乎是呢喃着说了几句话，画面就再次支离破碎了。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可一幕幕笼罩着暗色的回忆，却接踵而至，似一阵刀光剑影刺入他的脑海中，最终定格在自己刚刚制造出来的几具尸体上。

浑浑噩噩的意识中，一个想法愈发清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妄图摆脱囚笼与诅咒，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证明那两个人对他的评价是正确的。

他这辈子，的的确确是笑话般的开端，不得好死的结局。

突然，他眼中猩红而又模糊的世界里闯入了一个女孩。

如果他能看得清的话，他就会发现女孩现在看上去狼狈极了，一身防护服已经破破烂烂，隐约透出血痕。

女孩的精神状态显然也不太好，她走着走着，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嘶哑难听的笑声甚至惊起了正在啃食腐尸的变异乌鸦。

不过末世里什么人都有，像她这样彻底崩溃的也并不罕见。

“哈哈哈哈……”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慢慢的，大滴大滴的泪水坠落下来，笑声一转，竟变成了嚎啕大哭，仿佛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哭泣。

在泪光中，女孩几乎是喃喃自语道：“这个世界坏掉了，早就坏掉了……”

“没救了啊……完全没救了，为什么还不毁灭啊？！”

说话间，她又哭又笑，声音时而疯狂扭曲，时而细如蚊咛，不断重复着毁灭。

“噗”——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匕首被掷出，斜斜插入她的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发生作用，她脸上的表情，最终竟定格在一个不那么狰狞的笑。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体内原本因吵闹声而躁动起来的东西总算停息下来。

不过那女孩唯一留下的两句话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把本就混沌不堪的思维搅得更加凌乱。

……她说的没错，为什么不全都毁灭呢？

不管是微小如我这个个体，还是宏大如整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咔嚓”，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

在升起这个想法的下一瞬，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无暇关心了。

耳边似乎传来谁的吼声，仿佛是他的名字。但他已经毫不在意了。

他终于回归到渴望已久的，永恒的黑暗与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