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只是随手一画——花朵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
韩峥不置可否,后面曾隐晦地向她提过几次,说图案过于简单,要不要找监院换一个更复杂些的密匙。她若嫌麻烦,他可以代她办妥。
再后来,密匙就换成了他们大西州的铜风铃形状。颜乔乔时常画错,令禁制误锁,然后一个人怔怔站在庭院门口失神小半日。
“咔。”
禁制启动,院门虚开。颜乔乔抬手推门,心中浮起一阵花瓣翻飞般的悲喜。
她阖好门,领着颜青与孟安晴越过庭院下的赤霞花株,踏上木廊,先后进入主屋。
挪来三把椅子,放在黑木旧案旁边:“坐下说。”
颜青大马金刀落坐,手一扬,将薄薄一沓信笺甩到桌面上,开门见山道:“来来来,请你欣赏一下什么叫做白眼狼!这些,便是我在颜文溪那里找到的好东西!”
颜乔乔心头微跳,探出的指尖有些发颤。
她不会忘记,身边可是潜伏了一个与林天罡密谋加害她的人。
孟安晴抽噎不止,一直在摇头:“我没、没有……真不是我写的信,我没有给颜文溪寄信……”
颜乔乔抿唇,取过信笺垂目去看。
匆匆扫上几眼,只觉浓若实质的恶意扑面而来,熏得胸间隐隐作呕。
信笺上,满目笔锋错乱,稍有些颠倒躁狂。满满的恶毒恨意直指颜乔乔父亲,顺带诅咒颜乔乔与颜青不得好死。
信中说颜青是个无能的废物,生性懦弱,鼠目寸光好大喜功,平日惯会装腔作势,遇上正事便是银样蜡-枪-头。
而数次提及颜乔乔,皆是批判她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与昆山院的男同窗暧-昧不清,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就在日期最近的那封信中,写信之人得意又兴奋地提及,在她的谋划下,颜乔乔很快就要委身于最废物最恶心的漠北王次子,纨绔林天罡。
除此之外,信中连连质问颜文溪为何又打了胜仗又加了官,是否忘记家仇,是否要替敌人卖命一生,做南山老狗膝下的好狗?
颜乔乔怔怔放下手中的信件,脑袋发沉,双眼微微发花。
她想起跳莲池那日,林天罡曾这样说起那个替他下药之人——“我不知道她是谁,但知道她恨毒你……你知道你身边的人巴不得你去死吗?”
看着摊满案桌的恶意,颜乔乔大致也能猜到此人写给林天罡的密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她抿住唇,没理会坐在一旁抽噎摇头的孟安晴和满嘴阴阳怪气画外音的颜青,重新掂起几张信笺来细看。
信中提到的“百足沟”,便是孟安晴父亲战死的地方。写信之人将那一战的失误归咎于南山王刚愎自用,急功冒进,不顾部下死活。
“颜文溪的亲人也战死在百足沟?”颜乔乔问。
颜青点头道:“对,全家只活他一个。与孟安晴的情况如出一辙。”
提及战死的将士,颜青难得有了点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