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夫妻，从宁沫开始工作之后，一直都是这样。

他们赚的钱，存的钱，都是宁祎的。

宁沫给他们花的钱，是宁沫应该尽的孝心。

因为她是女儿，她容易些，而宁祎不行，宁祎要娶媳妇。

存下的钱，都是用来给宁祎娶媳妇抱孙子的。

当然所谓的媳妇，现在还只是宁祎女朋友。

那姑娘来过宁沫家一趟，就住在宁沫小时候的房间，姑娘当时没说什么，离开后直接和宁祎嫌她家房子破，穷。

宁父想用手里的钱，在镇上给宁祎买房子，汪雨燕非得说宁祎在哪里工作，就在哪里买。

“妈，挖到了？”

宁沫的声音打断了两口子的狂喜，宁涛下意识的把陶罐往怀里护了护，看向宁沫的表情竟有些微防备。

汪雨燕笑的眼角褶子起了几层，她丝毫不妥都无，只搂着宁小柒欣喜道：“这下你弟媳妇的三金，不用愁了，我跟你爸都接连梦到两次，刚才老头子才说出来，也真是的。”

“嗯…真替小祎高兴。”

宁沫也跟着她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心底泛起的那一丝酸涩，只微微打个转儿，就消失无踪了。

“宁沫，你说要修房子来着，这农村的房子，还有啥可修的？”

宁涛看宁沫的目光都带上了狐疑，他和汪雨燕在枇杷树下挖到的金蚕豆，宁沫也梦到了，可别是老房子别处还埋有黄金，宁沫也说了，等他们两口子百年之后，房子留给她。

“爸。我妈不急着给小祎买房子，总说他在哪儿工作在哪儿买。”

宁沫看向自己家小院，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么些年没在这里长住了，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修一修，下次人家姑娘过来住，心里也会多些情愿，小祎和我不同，别耽误了他。”

宁沫说完这话，从汪雨燕怀里搂走了自己闺女，冲这对夫妻笑的十分浅淡。

“放心，吃饭那会儿，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老两口的房子，我不要。”

她搂着宁小柒往院子里走，在这对夫妻看不到的角度边走边笑，笑容灿烂且悲伤，声音轻飘飘的传出来。

“明天我去给宁小柒上户口，妈，你把小柒户口本找给我，我在火车上没睡好，先去午睡会儿。”

汪雨燕有些不解的看向宁涛，又看向宁沫的背影，小心翼翼问

“老宁，你看宁沫？”

“谁知道她，捡回来个小孩儿，看模样是不打算结婚了的，还想要咱们的房子。”

宁涛身体好了起来，说话的声音硬朗中气十足。

“你小点声，别让小沫听到了，这几年她对咱们两口子还不好？”

汪雨燕接过宁涛怀中的陶罐，拉了拉老头子的衣袖，嗔怪道

“她要翻新，就让她翻新吧，老房子墙都裂开了，也没个像样的卫生间，你没听小祎说他女朋友嫌咱家穷，房子给谁，还不是咱俩一句话的事。”

宁沫家的卫生间，是她十岁时盖前院才有的，父亲生病这些年，卫生间装了十年的太阳能年久失修，早已经不能用。

家里没有她的水盆毛巾，中午想洗个手洗个脸都不能。

小时候经常听汪雨燕说起，她家的老房子，是宁沫会走路那年盖的，在母亲的描述里，两岁之前的宁沫很受宠。

第一个孩子总不可能不疼爱的，可惜两岁之前的记忆宁沫哪怕一分一毫都想不起来。

只在汪雨燕的描述里，幻想出那个刚会走的小女娃，在她家房子新起的地基上，扔小小的碎泥柸。

扔完泥柸，还咧起嘴，露出没有牙齿的小牙床，冲着年轻的父母笑的很开心，一副求奖励的模样。

如幻影般的场景，泡沫一样的碎了一地，消失不见了。

母亲在她三岁时有了弟弟，把她扔在了农村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宁沫奶奶那时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等母亲生了弟弟，带着宁祎回家时，看到宁沫左边锁骨塞着个手绢，脏兮兮的小宁沫被开水烫出很严重的烫伤，母亲查看时，烫伤已经化了浓。

宁沫知道汪雨燕这段话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到这个年纪，左边锁骨处还有那个烫伤留下的疤痕，宛如一朵绽放的曼殊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