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内,必须抵达归鸟驿。
按苏浅蓝计划,以笔直一线之路行进,绕开其中几座实力太强的大城即可,其他小城小地则不用在意,若有修行者前来问责,凭地祇境草木六品的大妖境界加上韩述秋冥剑山剑修身份,应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个哈哈就算过去了,毕竟并没太坏规矩。
反正冥剑山出了名的门风正,实力强,很多人都愿意给几分面子。
一路疾驰,天色破晓。
韩述秋始终酣睡不醒,苏浅蓝只得在一条波光粼粼清澈小河畔停下,用树叶蘸着微带寒意的河水撒在他脸上。
许久未曾修面,那两撇猥琐胡子逐渐又露出轮廓。
看着还挺好玩,苏浅蓝带着笑意轻轻揪了一下,倏然缩手。
韩述秋睁开眼睛,瞪着凑着很近的苏浅蓝:“嘛呢?想偷偷占我身子啊?来吧,我一点都不带反抗的。”
目光不受控制上下逡巡,掠过那处因为俯身而显得愈加惊心动魄的奇绝峰峦。
苏浅蓝连忙起身,把树叶砸在韩述秋脸上,冷冷道:“让你别和那陈太虚多说话。偏偏不听,还勾肩搭背,被人坑成骨头渣子都不知道。”
韩述秋双手垫在后脑勺下,继续躺着道:“安心啦,小苏。我可以确认,这陈太虚没有恶意。”
苏浅蓝有些恨铁不成钢气道:“他离开前说了一句话——能解心中馋,不懂春风闲。小哥哥~有缘再见,好好睡吧。然后你就昏睡整夜不醒,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只是在单纯睡着吧?真是幼稚!”
韩述秋一骨碌爬起来,神色郑重问道:“当然不是。我先问你一件事,距离此处半日路程那里,是否有一小城,名为花灯?”
苏浅蓝虽然生气,倒不记仇,略一思索,回答道:“按我速度,半日路程,确有一城,名叫花灯。这座花灯城极为偏僻,隐藏在一片连绵小山丘中,三水环绕,山清水秀。怎麽,有什么问题麽?”
韩述秋神色严肃,缓缓道:“陈太虚离开以后,我即刻酣睡,却是一片梦境,是那小道士神念说话,说是花灯城被一鬼修暗中占据设阵,欲将全城生灵炼化为鬼物。逆天之举,终究露了一线天机。先后有两拨修行者前去斩妖除魔,但都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苏浅蓝神色同样严肃:“能布阵炼化一城的鬼修,境界起码沾着了地祇境江湖五品的门槛,加上鬼阵之力,实力极其可怕,难怪可以让两拨修行者如泥牛入海。”
韩述秋吐了一口气,郑重道:“我们必须先去一趟花灯城。”
苏浅蓝翻了个白眼:“你一介废柴,我草木六品。要去寻死麽?”
韩述秋无可奈何道:“第二波消失的修行者中,有一位冥剑山外出游历远游的女子剑修,潇然峰首徒,纪小潭。”呼了一口气,“冥剑山同门有难,非去不可。况且还是一位暗恋于我的绝色女子。”
苏浅蓝很无语道:“就你?人家暗恋你?想屁吃呢?”
神色又忧虑起来,“那陈太虚看似寻常,但境界极高,神秘至极。为何只传讯?不去救人。”
韩述秋略一思考:“或是察觉出我冥剑山剑修身份,单纯传讯?或限制于实力及身份顾忌,不能出手?又或是借我之力,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总之,应该不会是为了误导我这一位废柴剑修去寻死吧?毫无意义。”
连续几个问句,实际上是自问自答,剖析此事脉络。
继续道:“暂且不管这些。你只需送我到花灯城附近,在外面等我半日,看看能否救出师姐。本人自有保命之术,不用你涉险。如何?”
苏浅蓝疑惑道:“就算剑仙大人给你留有保命后手,能应付地祇境的江湖五品初期鬼修?”
韩述秋道:“这你别管,山人自有妙计。”横了狐妖女子一眼,“你要是心里牵挂我,就随我一起呗,保你性命无忧。”
苏浅蓝啐了一口:“大言不惭。”
顿了顿道:“到了花灯城再说吧,能进去就跟着你,你要真死了,我和剑仙大人不好交代。”
韩述秋深以为然,颔首道:“是的,年纪轻轻当寡妇,也是极惨。”
苏浅蓝玉手扶额,无奈长叹:“如此无耻,堪称狗贼。”
——
诗云:“插花呼酒少年场,烂赏花灯十里香。”
词曰:“讶鼓通宵,花灯竟起,五夜齐开。”
花灯城之名,源于这处小城诞生有一“张家界高花灯”之戏,又称高皇灯,相传源于上古时代,洪下“蛮人”举火而舞,分为愿灯,众灯,民灯,战灯。寓意追逐光明,名闻天下。
表演时,十二人至二十四人不等,配锣、钹、唢呐、鼓等乐器。每人手中拿一盏纸扎灯笼,内点蜡烛两根,顶扎一木偶,以五色纸剪成戏文故事,如“剑仙” 、“破阵”、“渡河”、“越山河”、“斩妖”之类。
戏灯时,须东起西落,进“半边月”,出“月团圆”,舞“太极图”。花灯阵型多变,有“织篱笆”,“滚柱头”,“十八斗”,“螺蛳转顶”,“八卦阵”,“过天星”,“一字长蛇”等二十余种。众人举阵前行,锣鼓喧天,热烈明快,灯火辉煌,流光溢彩,宛如银河飞舞。
花灯城因张家界高花灯,颇具盛名,红尘人间,每每有乔迁、婚喜、中举之类盛事,必邀请一支高皇灯戏班表演助兴,以求安康顺遂。
只是眼前花灯城,再无平日灯火璀璨,人群熙攘。
韩述秋与苏浅蓝站在附近一处高山俯瞰,城中空无一人,如同鬼蜮,莫名渗人。
半日赶路,午时正好抵达花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