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那些是你写得？你这车板上是？”

“是，这是我的母亲”

那青年眼中闪过悲恸的神色，回头望了望自家的破木屋，又坚定了信念，准备推着车子往外走。

“你卖你母亲的血肉？！”

公冶有些恼怒也有些不解，但他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也没有在第一刻爆发情绪，只是低声怒喝了一句。

那青年听后反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打量着他身上洁净的衣服和无比健康的一张脸。

“你是外地人吧？没钱葬，也没力气挖坑埋了。你知道这种苦楚吗？”

“在我们这，就像我我爹去偷城主府的粮食为了给我大儿子争一口饭吃，被人抓住了，活生生的被打成肉泥扔在城西的贫民窟。”

“第二天我得知消息去认领的时候，我爹已经被吃完了，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我的结发妻子，生下我的小儿子难产死了。”

“我亲手埋的她，现在，大儿子和小闺女也染病没了。小儿子还在屋里襁褓里包着。”

这时，公冶伸手想要张口说话但被面前这个青年男人一声怒喝打断。

“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要问什么！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生那么多，你以为这个城为什么现在还有人活着！

都是那个城主看见死的人太多，颁布了条律，只要多生一个孩子，种的地里的粮食就可以每年少上缴百分之二十。”

青年男人现在难掩怒气，声音有些尖锐破音，

“一个小小的城主府就能单独颁布法律！就算景朝没王，但那唯一诸侯承乐府是做什么的！我们这里的封地就不是封地了吗！

我们这里的黎民百姓就活该被奴役，被剥削吗！只顾着自己享一时的宁静，这承乐府尽是些小人之见！”

月瑶羞愧难当，低着头不作声。

“你以为我想让生我育我的母亲死后还要遭此一劫吗！她跟我说，我娃那么小一个，还没有好好睁开眼看过这个世界，

她不忍心，给我说，等她死了，就拿着她的肉去卖，卖个好价钱，再去给她的好孙子买点东西吃。”

“我坚决反对，但她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摸着我脸笑着绝食，想要好好记住我的样子，说上辈子积了德，遇着个孝顺儿子但没遇到个好时代，这下子记住我的样子，下辈子她再去找我。”

说到这青年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声音一度哽咽颤抖，眼睛通红。

“绝食，去世了。”

一个人经历丧父丧妻丧子丧女丧母之痛却还要活着照顾自己最小的儿子。

他周遭家人生活的痕迹现在每看一眼都是痛苦的折磨，像他这样的更是不在少数。

死成为了最大的解脱，但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苟且偷生。

公冶听完，从道袍袖口里拿出银锭放到木板上开口，

“你母亲的遗体我买了，现在咱俩就是朋友，我把尸体还给你，拿去好生安葬。”

那青年抬头，满是污垢油腻的头发下一双震惊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睛正盯着公冶的面容，好像是要将其烙印在脑海里。

脑子里闪过他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啊，活得久见识得多，这世界上美丽的东西可不少！我哪怕是为了你，哪怕是为了我还没有长大的小孙子，我也得这么做！】

【总会遇到的，总会遇到救命恩人的，到时候你可得带着我的宝贝孙子去看看他哥哥姐姐没有见到过的风景】

公冶回到十月那边，此刻脸色同样阴沉，现在可急坏了十月，他只能模仿表情，但是脸色阴沉他现在可做不出来啊！

那守城队长不断吞咽着口水，生怕这三人一个怒气把他一不小心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