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真的,把施见青当成施探微,只会加深自己的痛苦,更加深广陵王的痛苦。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成为另一个人的代替。负面的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只会拖着所有人下地狱,万劫不复。
眼下,唯有——
“我要逃婚。”她打定主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桑若,“你帮我。”
假如,她只是年府一个小小庶女,真不想嫁也没有办法,可能只有按照年若寒所说,选择一个死字。
但她不是。
总该利用身份为自己谋划什么。
既然反抗过他一次,焉知不会反抗第二次?
只是,需要借助旁人的力量,迟迟冷静道:
“我虽不知道,你屡次来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想必,你不会甘心,将无色阁白白拱手相让。放心,我不跟你抢,我对无色阁没有半点兴趣。只要你帮我摆脱施见青,离开帝京以后,我就隐姓埋名,去过自己的生活,绝不让任何人找到,更不会成为阁主的阻碍。”
桑若一怔,旋即朗声大笑,笑得乐不可支,完全停不下来。
他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冰雪聪明,竟是将他的意图猜得八九不离十。
是,他忌惮她的身世,无色阁中也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她要是想,那群愚忠的长老必然会扶她上去,将他从阁主的位置赶下来。
光是一想,就棘手的很呐!
他笑得如此猖狂,迟迟都怕他的笑声把人给吸引过来。
但这人神出鬼没,想必一早就将附近的人都放倒了,也不用她操心。
桑若停下了笑声。他拊掌道: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我桑家人的做派!”
“好,我桑某就帮你这个忙!”桑若生平最喜欢的事,就是添乱,尤其是给大庆皇室添乱,越乱越好。
与桑若达成约定,迟迟便回了一趟宫中。
太后的懿旨在半个时辰后下达。令年家小姐,嫁与广陵王,为正妃。
前来宣旨的,是女官觅蓝。
她看着这个出落得日渐水灵的少女,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短短一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自然知晓广陵王带她去狩猎的事,并没放在心上。
她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
越是难以到手,越能激起征服欲,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她相信,哪怕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官家也是如此。
但,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广陵王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慈安宫,跪在宫外,求娶年迟迟为正妃!!
太后娘娘重掌政权,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对于此事竟懒得过问,随口应承下来。
不过是一个庶女。区区王妃之位,可以立,自然也可以废。
知子莫若母,太后晓得小儿子的脾性,不如先让他得手,免得惦记。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兰儿。她站在围观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的道贺声,咬碎一口银牙。
定是初礼宫人的缘故!
倘若当初是自己被选中,做了殿下的初礼宫人,这广陵王妃的位置,哪里轮得到这个蠢笨不堪、一无是处的烧火丫头?!
被嫉恨羡慕的目光包围,迟迟却没有一点反应,她不卑不亢地跪下,垂头接过旨意,看上去没有丝毫不满。
“真是麻雀变凤凰,奴婢在这恭喜广陵王妃了。”有个宫女酸溜溜地说,很快被其他的声音淹没,众人忙不迭地上来巴结。
入夜,应付了一天的迟迟眼底有淡淡的疲惫,走在嗟叹湖边。
深秋时节万物凋零,物是人非,月色却依旧美好,照出湖面波光粼粼,如同一块澄澈的宝石。
她怔怔地看着,仿佛看到那个少年站在对岸,勾着唇角冲她莞尔一笑。微风掀动他雪白的衣袍,他笑起来的样子温柔如水。
她曾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诗,苦于没有理由相见,才在秋风中惆怅眺望。
如今,望穿秋水,却望不见那人。
身后蓦地响起脚步声,迟迟回头一看,竟是宫女兰儿。
她慢慢停住,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迟迟,缓缓说道:“我是被父兄卖进宫中来的。他们卖我就得了五两银子,区区五两银子!可是,他们拿到银子,无比高兴地归家去了,不管我如何哭求,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迟迟不信她是来寻自己叙旧的,从刚才开始她的手心就握着什么东西,只是夜色浓重,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