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具是苦修之辈，本来只是浅谈几句，却未曾想到许多修炼上的想法全都不谋而合，交谈愈发投机，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沈潜正要再向方岩请教些修行的心得，却见方岩向后一指，说道：“沈师弟，比试开始了。”
沈潜顺势转身看向擂台，正好见到妙虚宗的古纯率先施法，左手掐印，右手则抛出一黑一白两颗宝珠，两颗宝珠绕着古纯周身旋转，远远望去好像黑白两条小鱼在游动。
“这两颗宝珠是一套法宝，叫‘黑白子’，算是我们妙虚宗练气弟子的通用法宝，优点是攻守兼备，缺点也是攻守兼备。
因为这套法宝攻防之间的转换并不流畅，若是一开始选择防守，那么短时间内便无法用于进攻。
古师弟实力不错，但面对罗境还是不够看，一开始就选择防守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么做固然能多拖一点时间，但获胜的几率却变得更小了。”方岩从刚才的谈话中了解到沈潜修行时间不长，对一些修仙界的基础常识并不了解，便为他解释道。
沈潜从方岩的语气中听出他似乎与罗境早就相识，便问道：“方师兄与罗境认识？”
“两相门有一种丹药，名为‘醒脉丹’，可以疏通人体经脉，但只在筑基之前有效。而我天生经脉闭塞，修行速度缓慢，为了让我能同正常人一样修行，师尊带着我去两相门求丹，‘醒脉丹’固然珍贵，但两相门却也不好因为这事折了妙虚宗的面子，师尊仅付出了一些代价后，便得到了。
但‘醒脉丹’的药力需要两相门的特殊手法加持才能生效，所以还需我在两相门修行一年。”
方岩说着说着，便陷入了回忆，似乎在两相门修行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
“方师兄就是再那时认识的罗境？”
“不错，我第一次见到罗境两兄弟时，他们才十岁，正在和门中众人一同做着早课。
两兄弟在门中地位非凡，寻常门人见到二人都需驻足行礼，但两相门却不允许他们修行，只让他们诵读门中典籍，两相门筑基时，是佛像还是魔像，全在修士的一颗本心对自身所修功法的理解。两兄弟虽然是天命佛子、魔子，但却并非是生而知之，所以只有等两兄弟通过了两相门设置的功课考验后，两相门才会允许他们修行。”
说道这里，方岩冲沈潜一笑，问道：“沈师弟觉得这兄弟二人，谁是佛？谁是魔？”
沈潜闻言，沉思片刻后，回道：“若是仅从表面上看，罗境沉稳寡言，不骄不躁像是佛像；罗天狂傲不羁，目中无人像是魔头。”
说完，沈潜向方岩看去，却见他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方师兄，我说的可对？”
“我最开始时，与你的想法是一致的。当然，这也是佛魔二宗大部分人的想法，甚至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下注了。
在两相门时，罗境待人谦和，每次有人向他行礼，他都会以礼回之，处事不惊，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而罗天却是门中一霸，仗着自己的身份聚拢了一批人，经常把两相门折腾的鸡飞狗跳，俨然就是一尊混世魔王。
谁是佛，谁是魔，似乎早就不言而喻，直到一个雨夜，彻底颠覆了我的看法。
那年八月，两相门附近连降半月暴雨，佛宗虽然派人施法巩固了河堤，但却还有很多地方随时可能爆发山洪，威胁到周围村庄。于是，在一个雨势最为湍急的夜晚，两相门将弟子全都派了出去，让他手持符箓去周围预警，若是山洪暴发便立刻激活符箓，到时自会有人来处理。
我那时虽然在两相门中修行，但却不能算是两相门的弟子，便没有通知我，但我后来知晓后，便主动领了符箓去村庄周围预警。两相门的人向我指了一处人员分布最少的村庄，我立刻动身前往。
当我路过一处村庄时，发现罗天正带着他一众小弟在此处警戒，连下多日的暴雨，这村里的人也不敢入眠，反而灯火通明，两个胆大的孩子甚至跑到罗天身边玩闹了起来，罗天也不反感，同几个孩子玩的津津有味。
突然，山洪暴发了，罗天和他一众小弟正守在村庄靠山的一边，听到响动后，反应也很是迅速，罗天的小弟们立刻便祭烧了符箓，一道石墙拔地而起，勉强可以阻挡山洪一些时间，同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夜空。
而罗天则抱起两个孩子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让村里的人赶紧撤离，也正是在罗天和他小弟的努力下这个村子才幸免于难。
见他们安全后，我继续向那处人最少的村庄前进，具两相门那人所言，这处村庄只有罗天与一位刚入门仅练气一重的弟子警戒，我摸着黑前进终于赶到了村庄附近，未曾想此地竟然早已被山洪吞没，可罗天与那位弟子在哪？
我焦急的寻找二人的身影，可天太黑了，雨又密集，没有光亮基本什么也看不到，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了一瞬黑暗。
就是这一瞬，我看见远处半山坡上，罗境一脚将那位毫无防备的弟子踹进了奔腾的山洪中，而他手中则拿着一个足有两拳头大的石珠。
在雷光的照耀下，他的表情依旧毫无波动，似众人眼中的谦和，但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那不是谦和，是冷漠。
雷光转瞬即逝，有幸见到这一幕后，我立刻转头便走，回去和其他人说自己迷路了，也幸好他那时没有修为在身，发现不了我，否则我可能就离不开两相门了。
后来听说，在那处被淹没的村庄里发现了一条龙尸，可龙珠却不翼而飞了，想来便是罗境手中的石珠吧。”
方岩说完，停顿片刻后，又向沈潜问道：“沈师弟，现在你觉得，这两兄弟，谁是佛？谁是魔？”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