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的两人一时尴尬。

杨名低头看了看手表：“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便从窗口跳了出去，刑恕探身一看，早已没影——连走楼梯都嫌麻烦，看来真是很忙啊……

少年将手链戴上，借着月色看了一眼上边的花纹，又用食指弹了一下和田玉。

他心满意足地回了屋子，一路上没再遇见死灵。

……

“还有你，你是怎么回事？”刑恕坐在廉价沙发上躺平，语气平淡。

七劫乖巧地坐在一边：“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从我出生起就在？”刑恕不解。

七劫连连点头。

所以在我流落街头进孤儿院前为什么不出现？四岁爬树七岁打架进医院时怎么不出现？高中……算了，高中发生了太多事。

这些话刑恕当然不可能说出口，但是他早该意识到七劫能听见他的心。

女孩收敛了装模做样的乖巧，取而代之是成年人般的认真：“十八岁，你的身体才能承受我一成力量。但你的成长，我从未缺席。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知道你通常选择黑色但其实更喜欢深灰，知道你暗恋过哪些女生，知道你孤独……”

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你就是他的全部。这应该很令人感动，但刑恕有些悲伤。

“孤独？”刑恕笑了笑，“会么。”

“你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么？”七劫望进他的眼睛，漩涡般沉沦。

“朋友是用来交心的么？”刑恕微笑。

“所以你这个人，话少但心里想很多，对人类怀有过大的偏见和恶意。”女孩歪头。

刑恕摆摆手结束这个话题，眼神逃避但倔强。像一只走在独木桥上的兽。

“那么作为我人生最大的外挂，”刑恕故作严肃，“你为什么这么弱？”

七劫猛然站起身：“我有你弱么？”

刑恕缩了缩脖子。

女孩叹了一口气：“动漫看得也不少啊，你知道有个东西叫做封印吧？”

少年一脸“了解了”的表情。

“封印有八层，你只需要解到第七层。”七劫眸光深深，别开脸，她眼里藏着冷血和讥笑，“至于第八层，那是我的事情。”

“最后一个，”刑恕伸出两根手指比成“八”，“八劫是什么？和你是什么关系？”

七劫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彷佛被撕开了伤疤。气氛变得使人窒息。

刑恕在那一刻得以觉察，她很了解自己，但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这让事情变得可怕。

七劫感受到了少年的警惕，开始调整情绪。

她抬头的刹那，天昏地暗，又陷入那片有光点的梦境。

女孩站在他面前，金属般无机质的眼眸盯得人心中发毛。

“佛曰人间有八种苦难。”女孩刹那变出了六个分身，连本体一共七个。

“生。”在刑恕面前的女孩开口。明明她的身高要矮，却仿佛冷酷地俯视着他。

刑恕躲开，然而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分身。

“老。”

又一个分身迎面走来：“病。”

“死。”半坐着的分身目光中翻涌杀气，逼得少年后退。

“怨憎会。”刑恕撞上了身后的分身，摔倒了。

“爱别离。”最远处的分身望向那个光点，脸色怅惘。

“求不得。”一个分身温柔地对他伸出手，然而刑恕刚想触碰，那只手便收回了。

少年站起身，七个一模一样的女孩瞬间围住了他，一起开口道：“五阴炽盛。”

声音回荡在黑色的空间里，久久未散。

重影闪过，眼前又只剩了那个女孩，她的眼神静默如灰：“是为八劫。”

她转身，没入无边黑暗：“至于我，你从始至终都不需要知道。”

刑恕睁开眼睛，后背全是冷汗。他就坐在小房间的廉价沙发上，那女孩不见踪影，仿佛未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