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重耳愿意忍受老农的侮辱,并不是他真的尊重老农尊重土地,仅仅只是重耳当时落难了,在逃亡当中。
吕常看着,听着,最后点了点头,有吃的没有,大家多少分一分…现在大家都少动一些,要不然饿得更快…等天黑之后,我们就试着往中条山前进…
即便是意识到了自己是有可能被抛弃的,被坑了的棋子,吕常还是选择了回去。
和情绪,理性等等无关,只是惯性。
人们总是在遇到重大选择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去思考一些问题,作为衡量自己行为的筹码。
这些问题不仅仅是自己的,也包括了自己的家庭,身边的朋友,或者下属的,然后思考得越多,便是越发的会觉得问题还不是那么大,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还有微薄的希望…
上等人之所以在发生冲突的时候,显得彬彬有礼,并不是他们所谓的教养好,即便是他们自己,或是他们的狗腿在这么说,实际上这些上等人只不过是考虑他们不值得为了一块石头一根草芥就脏了他们身上的定制衣袍,等他们离开了危险之后,自然有大把的人会替他们代劳,去搬开石头,割去杂草,而他们只需要付出最不值钱的东西,一些钱币就可以了。
所以,在某些下层人眼中,这反而成为了上等人的礼貌体现,然后津津乐道。
就像是现在,吕常已经意识到他被更高的那一层给坑了,可是他依旧会觉得他还是上等人。
只要能回去,依旧是上等人。
吕常和大部分的护卫都习惯了山东的生活,习惯了在那边的模式,即便是吕常意识到了问题,心中产生了疑惑,可依旧是习惯性的往前走。
这种惯性,存留于吕常这样的人心中,也存留在山东普通民众之间,就像是后世大城市里面的早晚高峰地铁站,就算是自己不想走,也会被人流挟裹着,从某个黑漆漆的洞口进去,装作头上还有光明的未来,即便是自己知道那些光明不过就是人造的灯而已。
没找到?
听到了回报之后,斐潜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就理解了。
这并不是斥候不努力,而是黄土地上的沟壑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不是逃回去了,而是藏起来了?
黄旭顺着斐潜的目光望过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他之前几乎都在拦截前往中条山营地防线上的溃兵,自然就放松了对于这些沟壑的搜查。要做这些搜查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任何一个沟壑都可能藏着人,而且沟壑七扭八拐的,也增加了寻找搜查的难度。
我现在就去再找一遍!
黄旭站起身,不顾疲惫,这就要再去巡查搜捕。
他明白吕常的重要性,所以即便是连轴转了一整夜加上大半天,黄旭还是想要再出动。
斐潜却摆摆手说道:不急,不急!
五六十里地,直线走都要走一天,更何况是沟壑众多,蜿蜒纵横?
没有目的的寻找,显然效果不好。
既然效果不好,那么再耗费人力马力去找,只能算是笨功夫和苦差事。
那么怎样才能算是比较好的办法呢?
斐潜思索着。
北风呼啸着,努力的将地面刮了一次又一次,将那树杈上原本就不多的叶片撕扯了一番又一番。就连斐潜穿着盔甲和衣袍,套上了大氅,也无法抵御寒风的侵袭。
就算是用力裹紧也没有用,寒风依旧会从脖颈,脚底,从任何一个缝隙里面渗透进来,顺便给斐潜带来一些远方的小特产。
所以在风大的时候,斐潜和黄旭都不迎着风说话。
两个人默默的缩着脑袋,等风过去了,才晃了晃脑袋,拍了一下身上的沙尘。
斐潜忽然想到了点什么,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太阳也有气无力的眯着眼看了过来,你瞅啥?
有办法了!斐潜笑了笑,指着昨夜之战当中缴获的那些盔甲和旗帜,何不用这些去找?
这些?黄旭愣了一下,或许是身体上的疲惫导致脑袋也慢了半拍,没能立刻明白,这些怎么找?
斐潜笑道:你去找,着实费劲,那么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找你?
主公是说,假扮成曹军?黄旭有些明白了。
斐潜点了点头,然后比划了一下手势,换一个方向来找。从降兵里面挑一些人出来,让他们去喊…注意口音可能有区别…嗯,别忘了,我们是骑兵小队,「曹军」是步卒大队…
黄旭兴奋起来,属下这就去办!”
不,不,斐潜再次抬头看了看天色,先休息一下,再等等…等临近黄昏再行动…
天上的太阳翻了一个白眼,你爱咋咋地吧,反正我到点下班。
正说话间,忽然见到远处有骑兵奔驰而来。
斐潜和黄旭以为是找到了吕常的踪迹,等骑兵到了之后才知道,是许褚带着人赶回来了。
斐潜笑了笑,这不是正好?仲康兵马从西面回来,那么这贼将可以选择的方向不就是更小了?
找错方向的,并不只有黄旭一人。
从来砍死了最后一名对手,这才觉得全身都酸痛不堪,膝盖一软,跪倒瘫软在了黄土上。
他们追上了逃跑的曹军,可是他们也同样错失了正确的曹洪逃走的方向。
他们选择了人多的方向。
原因很简单,大多数的骠骑兵卒都惯性的认为,跟着曹洪逃跑的人肯定多,所以应该沿着人多的方向追。
那少部分人走的可能是半路溜走的逃兵…
从来虽然心中有怀疑,但是他无法确认,也提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说服其他的骠骑兵卒。
这是很无奈的一个选择,毕竟不是谁都能有雷达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