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雯摸摸艾恬的头。女儿向来贴心懂事。

她看到女儿稚嫩的脸颊有着红肿的掌印，心疼道：「妈去便利商店买冰块回来给妳冰敷，好不好？」

艾恬先是点点头，接着说，「还好妳平常有在看租房网，手机app有收藏几间房子，才能联络上房东或中介。不然我们这么晚又这么临时跑出来，大概也只能住旅馆或民宿了。」

「嗯。还好这间的房东太太愿意接我电话，还愿意带我们看房，我们才能顺利租到房子。」王雅雯不放心地问，「妳现在还好吗？真的不用去看医生？」

「不用，我又没事。看了，医生、护理师肯定又会问一大堆。妳呢？妳刚才不是都流鼻血了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

艾恬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妳赶快报警、申请保护令！有了保护令，警察是不是就可以马上把爸爸抓起来？然后你们就可以直接离婚了？」

王雅雯摇摇头，说：「事情没有妳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之前看过一则新闻：有一个丈夫家暴妻子和孩子后，妻子报警，丈夫被抓、被关。妻子申请保护令后，以为自己和孩子从此安全。没想到几个月后，丈夫出狱，竟然因怨恨妻子报警，拿刀捅死妻子，而且强行把女儿带走。等到警察找到爸爸和女儿的时候，女儿已经死了。」

艾恬天真地说：「可是我们已经跑出来啦。他找不到我们的。不用怕他报复我们。」

「我查过离婚程序，如果是因为家暴，要采取诉讼离婚或由法院强制离婚，都会拖很久。他在被关之前，会有很多机会可以请人打听到我们住哪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激怒妳爸，以免他之后趁机找我们或阿公、阿嬷算帐。」

「那……」

「我刚才已经把离婚协议书、纸条和信封都放在客厅茶几上了。两方同意签字离婚是最快的，而且我只要到民政机关再见他一次，以后就可以不用再见到他了。」

「那也要他愿意签名啊！」

「我纸条上写了，给他三天时间签名。如果他不愿意……唉我也只能像妳说的，报警、申请保护令。」

「那……至少先跟阿公、阿嬷说你们要离婚，还有我们已经搬出来了。还有还有，要他们小心爸爸！」

「好。」王雅雯又摸摸女儿的头，「妳会想转学吗？」

艾恬马上摇头说：「不想！我明年就要毕业了，才不要转学。」她知道妈妈的顾虑，便安慰妈妈说，「而且同学、老师都在，就算爸爸找来学校，他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对了，妳也要在联络簿上告诉老师：你们要离婚的事。这样如果爸爸来学校找我，老师应该就不会让他把我带走了。」

王雅雯勉强同意地说：「那好吧。已经十点多了，妳赶快洗澡、睡觉吧。」

艾恬揉揉肚子说：「我肚子饿。」

王雅雯这才想到，方才事情发生得突然。两人一路逃跑，又忙着联络租房网的房东和仲介，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餐。

「那我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卖吃的？」

「我跟妳一起去。」

虽然已是深夜时间，但新家距离旧家有段距离，且附近路灯明亮，即使巷内只有母女两人，走在路上也不十分害怕。

她们走到巷口便看到一条与马路平行的小溪。其经过整治，挖凿成沟渠。溪畔绿荫扶疏、灯光熠熠、步道平坦，沿途有些路人信步于上。艾恬感到好奇，跑到栏杆边看，由于下方水道挖得深又正逢冬季枯水期，因此水位很低，露出水面的沙洲还有鸭子边走边觅食。

艾恬感到新鲜，回头对王雅雯招手说：「妈，有鸭子！妳赶快过来看！它们也出门吃宵夜了。」

王雅雯看女儿露出久违的雀跃笑容，也跟着莞尔一笑，心想：这才是正值童年的孩子应该有的表情。

她们再往前走，溪边步道的对面出现一座中式庙宇，庙外没有牌匾显示庙名，只对称地挂着四颗红灯笼，分别以墨汁写着「有」、「求」、「必」和「应」黑色楷体字。

王雅雯见那庙虽小但装饰华丽精巧，飞檐斗拱、彩瓦脊兽样样齐全，便心里便有些好奇。

艾恬亦是如此，她拉着妈妈到庙前看。庙墙上标示着：可求财运、姻缘、事业、健康、学业……等。

王雅雯朝庙内张望，里头灯火通明，还有其他香客进出，似乎香火鼎盛。便心中猜想：都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拜拜。这间大概是像烘炉地那样的土地公庙吧？

此时正有两个女香客跨过门槛、走出庙门。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还好妳那个时候推荐我来这里拜，不然我当时真的好绝望。真的很谢谢妳。」

另一人回她：「谢我做什么。现在妳病终于好了，也来还愿了，可以放心了吧。」

艾恬听到两人的对话，便对王雅雯说：「妈，我想要求神明保佑我成绩变好。」

那两人看向母女，其中一人说：「求学业可以点灯啊。」

另一人好心提醒王雅雯说：「这家很灵验。但许了愿就一定要回来还愿喔。」

王雅雯对她们点头致谢。待她们走掉后，艾恬催促王雅雯：「进去啊。」

王雅雯有些犹豫地说：「这间外观看不出是什么庙，我还是有点担心是阴庙。妳在外面等我，我进去帮妳点灯，马上回来。妳不要乱跑，知道吗？」

艾恬一脸疑惑地问：「什么是阴庙？」

「我晚点出来再告诉妳。」

这座庙外观看起来好像很小，里面实则别有洞天。王雅雯一进去便发现这座庙很深。她所在的位置只是前殿，深处还有一座看起来更宽广且闪闪发光的殿，那座应该才是供奉神明的正殿。

王雅雯初次来到这座庙，有点不知所措。为了避免挡到人，她走到角落后才开始环顾一圈、打量周围。右边是问事、点灯的柜台，更后方则是点香处；左边则是解签诗的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