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阳淡声道:“我那师弟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了。”
纳兰明月闻言一愣,顾青阳自荐枕席遭拒之后,又想将萧陌送上她的床榻,这是何意?转而想到仇人之子自是不能善待,随即笑道:“听说长乐坊是个好去处。”
顾青阳淡笑一声,道了声多谢,便逐波离去。
“可有尾随?”顾青阳坐在桌边,把玩着手中的粗瓷茶杯沉声问道。
“婢子寻着主子沿路的暗记,绕了许多弯路,才找到这里。”良辰敛眉垂首,声音一往的清冷恭敬 ,“邵成风肆意宣扬主子夺了圣子令,又伙同龙三娘杀了邵谦,已经下了追杀令,现下江湖上并不安稳,主子要早做打算。”
“凌霄宫有什么动静?”
良辰摇头道:“宫主似是与邵成风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是以并无动作,到是几位长老颇有不忿。”
顾青阳冷笑一声,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白瓷细瓶,递到良辰手中:“把这个给我师弟吃了,稍晚些让他来长乐坊找我。”
良辰接过瓷瓶细看之下,惊惧陡增。不及多想便跪在地上,伏身道:“时间虽是紧迫,但此法太过险恶,对主子大不宜,主子……”说到此处又想到,顾青阳不是听人劝的性子,改口道:“婢子功力虽不如少宫主,但也愿尽犬马之力。”
“好了。”顾青阳摆摆手:“现在还不到你表忠心的时候,你且照我的话去做,于我无甚大碍。”
见劝他不动,良辰只能起身,末了又听顾青阳道:“别坏了我的大事。”
良辰暗叹一声只得道:“是。”说罢便退了出去。
晚霞西洒,风凉了些许,顾青阳出了客栈。
长乐坊做的是夜间的生意,此时正时开门迎客的时候。萧陌站在飘着红绸的招牌下踌躇片刻,便有龟奴上前谄媚询问:“您是萧陌、萧公子么?”见萧陌点头,不由纷说拉着萧陌向坊内走去,“您哥哥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萧陌似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知顾青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更着龟奴进了大厅。
厅内丝竹管弦之音十分悦耳,廊柱之上红纱幔幔,女子衣衫轻薄,莺莺燕燕一派奢靡之态。萧陌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目不敢斜视,又觉得嗓子干燥不适,心道客栈的点心咸了?
龟奴领着萧陌进了二楼雅室,顾青阳正靠在椅子里眯着眼,微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发丝中的耳垂圆润饱满,到叫萧陌一瞬间恍惚起来。
萧陌拍了拍脸,只觉得今天似乎格外燥热,“师兄?”
顾青阳睁开眼,笑道:“这里如何?”
萧陌傻笑一声,见顾青阳心情不错,便不想扫了他的兴致,“比半步崖热闹。”
顾青阳嗔笑着挥手让琴娘退了出去,“只是琴娘的琴意却是俗了。”
萧陌见顾青阳高兴,心中也欢喜,“她们自是比不过师兄。”
顾青阳挑眉道:“听说这坊内有姑娘笛子吹的甚好,不知和师弟比如何。”
“让那姑娘来和我比比,师兄以为如何?”话音刚落,雅室便被人从外推开。只见开门的是一个穿烟纱色长裙的女子,青纱面覆,手执一支翠玉长笛,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女子眼角上挑,满目媚色,萧陌只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又想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便抛开不想。女子进了室内,对着二人道了万福,才将玉笛横在唇下,笛声便悠悠扬起,悠游飘邈宛如天外之音。婉转轻柔的笛声陡然迅疾起来,起势热烈如风入松林,浪起千尺,直叫人气血翻涌。笛声犹如实质或化做归巢的鸟雀,戓变成扑食的猛虎,啼鸣咆哮之声不绝于耳,扰的萧陌血脉喷张,心神混沌。
混沌之中景色变换,忽而听到女子嘻戏笑闹之声,定晴看去,这女子容华绝世,眉眼之间神色极似师兄。女子白嫩如玉的手指划过脸颊,笑意晏晏道:“师弟,我好看吗?”
萧陌摇摇头,心道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正想回身去找师兄,但体内气血逆转,燥气大炙,依偎在怀中的温香暖玉似是解燥的利器,当下再不顾其它,便向着那极似的唇压了下去。
顾青阳眯着眼,倚在椅子里,下巴微微扬起,侧首的芙蓉帐内干柴烈火,呻吟加夹着低吼不时传入耳膜。顾青阳突然觉得有些烦腻,正欲离开就听帐内女子惊叫道:“顾小贼,你竟暗算我!”
顾青阳嘴角勾出笑纹,淡声道:“滋味如何?”
那女子又尖声道:“你哪里来的轮转丹?”
“纳兰教主真会说笑,刘元秀凭着半卷残经配出的丹药,我自然也能配得。”
习武之人气海丹田本是顺转,周天运游,徐徐而往才是正道,当年刘元秀得了密相经的残卷,即便是残卷,刘元秀也不可能放弃不炼。但刘元秀到底聪颖,靠着丹药在阴阳交泰时使得丹田逆转,竟如磁石正负相较强者胜,堪堪补足了残卷的不足。
如今密相经的卷残传到了纳兰明月手中,几经完善并不要时时服用丹药,轮转丹便成了初入门中的弟子炼功时的辅助。只是初入门中的弟子刚修习时,也只找些武功极差的鼎器当做跳板,萧陌首次食用丹药,理当不得要领。自己于他应当是狭路相逢猛者胜,可为何此时自己连挣扎也不能?
纳兰明月哪里知道袁千秋传给萧陌的伹是刚猛霸道的内功心法,而她所学的内功虽然也霸道非凡,但到底只是残卷,加之顾青阳丹药被成疯子调配了数次,她又哪里敌的过萧陌?
纳兰明月自知逃脱无望,心中惧忿:“你我早有约定,你如何能出尔反尔?”
顾青阳似是大感快慰,叹道:“无知蠢妇,与你合作怎么比的上将欢喜教收入囊中,岂不是事事便宜?”
纳兰明月闻言大惊,自己大意中计死也活该,可现下却要搭上欢喜教所有教众,自是不能甘心,挣扎道:“你师弟并未修习过密相经,并不懂得融汇贯通之法,你就不怕他气海丹田爆裂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