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铁忌
这一夜,小钟与这位自称庾泗的庾姐姐会晤,合计寻觅狄鹰踪迹,以解绿洲之危,在感知到铁忌回转之后,庾泗悄然离去,不叫铁忌发现一丝踪迹。
小钟也奇怪地保持了缄默,不对这位可托付性命的搭档提及此事,铁忌颇有法子,竟当真取了一袋子水来,为小钟饮了水,又敷了东武林极为有名的回魂膏,脱下他自己的衣衫,为小钟保暖。
小钟忧道:“瀚海夜凉,你何至于此?”
铁忌则道:“因为你与我几乎形同一人,你若受伤,我便如同断了一臂,你若死了,我也再执行不了任务,左右权衡,我都要救你。”
小钟道:“你与老白对比来看,都如同我的左膀右臂,我实在不理解究竟是谁出卖了我的行踪。”
铁忌抓起一捧黄沙,冰冰凉凉,猜测道:“我也不相信白管家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或许那杀手是个通天晓一般的人物,又或许他的身后也有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要获取你的行踪可谓易如反掌。”
小钟叹息道:“希望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铁忌默然,心内思索该如何开解他,等他还要再回话的时候,却发现小钟已沉沉睡去,想必过度劳累又加上重伤,已使他身心俱疲,铁忌静静护着他,忍受着荒漠独有的寒冷,苦捱到白昼。
日出东方,天地回暖,小钟醒来,懒洋洋打个呵欠,细细感受身体变化,发觉已好了太多,心下欢喜,转头去寻铁忌,却不见铁忌踪影。
他的这位搭档总喜欢神出鬼没,小钟已见怪不怪,约一刻钟左右,铁忌回还,提了只小羊羔,小钟惊奇道:“你莫非又回去了绿洲?”
铁忌道:“绿洲之路太过遥远,你说巧不巧,这附近恰巧有一伙马匪,为了生计,豢养着牛羊牲畜,我暗中潜入,擒了只羊羔,给你补补身子。”
小钟别过头去,语气多了些伤感,“你要杀它,不要在我面前动手,我见不得这小家伙血流遍地,惨哭哀嚎。”
铁忌拔剑出鞘,动手前,问小钟:“你不但吃羊肉,也会为了填饱肚子而动手宰牛羊,现在在你面前的也不过是一只小羊羔,竟勾起了你的怜悯?”
小钟道:“这之间总会有些不一样。”
铁忌不置可否,没有搭话,自己动手宰杀羊羔。
杀羊,生火,剥皮去毛,烧烤,盐醋姜抹上,耗费去大半天,小钟说着不忍心见铁忌杀生,肚皮却极诚实地咕咕打鸣,忍受着勾人香味,不断地咽着口水。
烤全羊大功告成,铁忌扯下一条份量极足的羊腿,递与他,小钟要吃,耳畔猛然传来马蹄声,沙土质地松软,马蹄踩踏本无声无息,可落在小钟二人耳中,不但放大了数倍,还有隐隐颤鸣。
铁忌道:“来的不只一人一马。”
小钟道:“马蹄踩踏有力,只怕是军马。”
铁忌遥望远方,恰巧见到一队骑士正朝此间行来,粗略估计要有半百,人人锦衣华服,簇拥一驾更显豪华的车辇,不急不缓地赶路。
小钟咬一口羊腿,道:“你说,是什么人?”
“看服饰,该是仪仗兵,二马拉车,是公郡诸侯规格,能劳动仪仗兵护送,怕是公主驸马。”
小钟追思道:“仪仗兵虽不过千人编制,却是帝君最为倚赖的国之重器,久不出王都,只为护卫帝君万全,曾经我也去过王都,有幸见过仪仗兵姿容,如今想来,已成隔世之梦,又不知这来的人会是谁?”
铁忌低头看他手中的羊腿,笑道:“总该是个大人物,分你一条羊腿给他,说不得就此攀上了高枝。”
“这算不得贵重的礼物,大人物也能瞧上眼?”
“五谷杂粮,米面油盐,都是咱们不可或缺的食粮,王公贵族或许瞧不上,可在这穷贫的沙漠,哪怕只有一口水,也足以叫人欣喜若狂。”
小钟笑道:“那么咱们可就要待价而沽,万不可把自己给贱卖了出去。”
“有道理。”
话音甫落,那一行骑队也逼近,见有两人拦阻去路,纷纷亮出兵器,竟是上好钢铁打造的望风槊。槊此器,极长,质量十足,近战厮杀乃至马上搏命皆不适合,不过用于骑队冲锋却颇显优势,一槊挑来,几可洞穿心肺,自古擅长大槊者,皆以一当百的英雄。
一见这派头,天下第一兵的气势便展露无疑。
小钟仍选择对付硕大的羊腿,铁忌负责周旋,抱拳笑道:“乡野贱民,盘桓瀚海,腹中饥饿,烤只羊来吃,诸位军爷莫非也来尝尝?”
带头的元帅剑眉一拧,视线锁定在铁忌丢在一旁的利剑,沉声道:“侠以武犯禁,江湖人,都没个好东西!”
铁忌没脸没皮地笑起来,把腰弯得更低,“乡野贱民肯定不是个东西,咱们这就走,不碍军爷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