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刀客,杀手,英雄。
当正邪与明暗齐集一人之身,世道将会变得如何?
天下闻名的探案圣地大名府,近期接到报案,一笔数额巨大的黄金于荒漠离奇失踪,此笔金银原是交由府库,备战来年与北方魔鬼的第二场战争,此事上达天听,龙颜震怒,下令王都平天府及长安大名府联袂彻查,绝不姑息宵小。
是故,两位举世闻名的捕头分别由王都与长安城出发,远赴西疆荒漠,展开一场正与邪,光明与黑暗的角逐。
……
真正把人当人,才是这个世道最难的事情。
——狄鹰
世有强国,分占南北。
北方是起源于游牧扩张之路的帝国,八百年征战生涯,以铁马重轨打通极北冰原与北疆荒漠的行军路线,有此基础创建庞大一时的巨大帝国,历经百代君主韬晦,最终军事与文化并行,横推天下。
南方则是有着万年古泽历史的悠久王朝,统治阶层时有变化,却始终维持版图,既对外扩张,亦励精图治,成为与北方帝国,东方海上的归来皇朝以及西方的天主大教堂平分天下的格局。
如今有个秃头且袒胸露腹的男人慢悠悠晃荡在北疆荒漠上,穿越帝国边境线,耗费半月光阴走出帝国,去往那北海,一睹平鳌碑的风采。
在这天底下,有过太多传说,天机城主指北斗通晓古今,是个传说一般的人物,天机城的预言之子放眼未来,洞彻世道法则,自然也是个传说一样的人物。
可是有的时候,传说终究只能是传说。
所有人都在传说,拥有天下第一武功的东武林盟主永远都不会死,因为他不仅拥有别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武功,也有着旁人几乎高攀不起的地位,也许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办法令他死去。
小钟仰着头看天,一边咳嗽一边把这个说法反复咀嚼,思考着它的真实性。
他是个杀手,不过对于杀手的定义好像也不是太那么明晰,除了平时接了任务杀几个重要的人物,他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他见过很多专职杀手,他们出身专业的杀手机构,除了杀人,几乎不会做别的事情,而且除了杀人,他们好像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他与他们在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
于是小钟就在想,每天奔波跋涉,又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缘由。
半月前,有个灰头僧将一柄剑放在他面前,这份随之而来的窒息感远远超出了将那柄剑横在他脖颈上所带来的压迫——他曾经太爱那柄剑了,爱到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与之交换,可是他也曾经用那柄剑杀了至今都会叫他做噩梦的三个人,如今再想一想,又觉得对于那柄剑的喜爱其实十分没有必要。
因为他就要死了。
传说中永远都不会死的东武林盟主,就要死了。
他不仅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还是一位掌控偌大一部东武林的盟主,是当今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
东武林,位于王朝临海,归渤海道管辖,当今王朝,军武整合,分体分家,由王朝智囊团三寸舌领衔制定的规矩,军由军管,武由武管,侠不以武犯禁,便由东武林的盟主自行管理修武人士。
如今东武林权柄滔天的盟主钟繇伤势过重,性命垂危。
一想到他自己就要死去,小钟就忍不住惨笑,继而又不停咳嗽,扯动他的伤口也剧烈地疼痛,他浑然不觉,又开始放声大笑,这笑声中饱含凄楚与不甘,似乎把沙丘也震得颤了一颤。
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荒漠,他已经撑着重伤的身躯在这里跋涉了三十二天,他找不到水源,也没有食物,随着水分的缺失,他已经连尿液都无法排泄出来了。
传说,真是扯淡。
他又继续大笑,仿佛要把剩下来的力气都浪费在这痴笑中,那沙丘被他的笑声震得又颤了一颤。
他好像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但他已无力气去战斗,刀被他慢慢抽出刀鞘,他也只有无力地握着刀,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去看。
好像在等死。
沙丘又动了一动。
小钟却不能动。
他在积聚力气,武林盟主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尊严,就算是死,也总不能像条咸鱼一样等死。
沙丘渐渐隆起,沙尘簌簌落下,一个男人从沙尘下面钻了出来,一接触到刺目的阳光,他本能地闭上了眼。
小钟心想,就是此刻!
——过了好久,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才终于适应了光线,他抖落沙子,也学小钟那般仰躺在沙丘上。
小钟攥紧了刀,寻机暴起反戈。
那男人歪头瞧他一眼,“你既然拔出了刀,为什么还不动手?”
小钟好像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没有把握可以杀死你。”
“可是方才我钻出沙地,阳光正刺眼,而这也正是你最佳的机会,你若动手,我就算躲得过你必杀的一刀,却绝不会全身而退。”
小钟又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动手了。”
“你要死了吗?”
“是的。”
那男人突然爬起来,好奇地盯着他,“你知不知道,现在你遇到的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你?”
“我当然知道,现在这个世上唯一杀不死我的人,就是我自己,因为我还不想死。”
男人不再看他,又躺了下去,道:“你的血都染红了你的衣服,想必一定是受了太重的伤,你能够活下来,一定是个奇迹。”
“奇迹是会救命的,可我的奇迹让我快要死了。”
男人沉默一会,又道:“你想不想知道伤你的人是谁?”
他一问出这句话,小钟立马攥紧了刀,“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