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
“没有。”
徐少瑜笑了:“那你有什么?”
“酸奶、果汁和汽水,还有红酒。”徐少珩问他,“要吗?”
徐少瑜收了笑容,定定地看着他,“你和顾以诺同居了?”
徐少珩被蜂蜜水呛到,咳了半天,“没有。”
“我什么也不喝,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少珩从开放式厨房里往外看了一眼,徐少瑜的姿势非常紧绷,不像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倒像屁股底下垫了个什么王座。徐少瑜是他堂哥,比他大不了几岁,从小最爱充长辈教育他。徐少珩舔了舔唇上的水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来。”徐少瑜抬眼看他。
“就这么说吧,我又不是聋子。”徐少珩靠着流理台,远远地一抬下巴。
徐少瑜气得笑了起来,半晌回过味来,点了根烟:“你现在倒是比刚回来的时候强,有点人气了。”
徐少珩没说话。
“你刚回来第一年,婶婶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其实是担心你一个人出事。你自己也有感觉的吧?”徐少瑜的目光淹没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给你介绍的那位陈小姐,虽然有点骄纵,但是个非常善良单纯的人。我一直觉得她会很适合你,可你居然跟顾以诺搞到一起了。”
“哥,”徐少珩的语气略沉,“注意你的措辞。”
“还挺护着她。”徐少瑜瞟他一眼,“你真的那么喜欢她,要和她结婚?”
徐少珩了然了,他就说这人一贯放荡不羁爱自由,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但他没揭穿这个脆弱的谣言,以默认的态度让徐少瑜说下去。
徐少瑜果然沉不住气了。
“你跟她玩玩儿,我没意见。但你不能跟她结婚。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徐少瑜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豪门孤女,家里没一个人是善终,都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在京州就没有不认识她的纨绔子弟,那群人除了不犯法,什么都敢玩。我来之前打听过她在云川的情况,跟她在京州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
“所以呢?”徐少珩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徐少瑜成功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激怒了,“所他妈什么以,这么复杂的背景长出来的能是什么小白花?你看到的她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家里人不是要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你好歹找个正常人吧?徐少珩你抽风了非得在她这堵南墙上撞到死啊,你想跟她结婚,她想吗?她玩过的男朋友比你抓的罪犯都多!”
公寓里一时安静下来,狗子缩着头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正常人?”徐少珩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也不是正常人。”
徐少瑜哽住了。
“我家里没有烟灰缸,你要是敢掉一截烟灰在我家地毯上,我就去跟二伯告状。那文件袋里装了什么,我不打开也知道。私自调查公民信息是犯法的,你看二伯抽不抽你就完事了。”徐少珩说,“签你的合同去吧,好走不送。”
公寓门被摔得“砰”的一声巨响,墙角里那只怂货被吓得呜咽了一声。徐少珩喝完牛奶,给大狗倒了一盆狗粮。狗子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没心没肺地把刚才受到的惊吓抛之脑后。徐少珩划开微信,置顶的那个人发给他的上一条信息是“吃完早餐记得喝杯蜂蜜水”。
他低头回复她。
“我喝完了,你在做什么?”
——
会议室里一片狼藉,满地碎玻璃、清水和被踩得支离破碎的花。顾以诺面无表情地坐在首席,扫视噤若寒蝉的股东们。旁边是被保安摁住了的中年男人,衬衣纽扣都挣掉了两颗,面色通红。
“各位叔叔伯伯们,这么些年来我不对财团决策指手画脚,也不跟大家争什么利益。我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可也别把我当傻子啊。”顾以诺撑着下颌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都是误会,肯定是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干净。”年纪稍长些的股东干咳一声,说,“诺诺你这是干什么?伤了大家的感情多不好。我们一定会好好查的,先把人放开。”
“不用了,我已经报警了。”顾以诺把一个档案袋轻轻巧巧地扔到桌面上,“这是所有证据的复印件,可以坐实这位林总监是如何一步一步挪用公款、偷减工程材料、贿赂官员的每一条罪名。”
“术业有专攻,这些事就交给警察来做吧。赵叔叔每年缴那么多税,怎么好意思拿这些小事来麻烦您呢?”顾以诺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目光迫人,“我就想拿着分红坐吃等死,大头不想要小头没兴趣。大家相安无事,谁也别招惹谁,可以吗?”
还是先前那位股东:“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对了,我是各位看着长大的。”顾以诺的手指撑着太阳穴,笑了起来,“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能做出什么事来,叔叔伯伯们都很清楚。这次只是开胃菜,下一次就不一定了。那就这样吧,我还有课题作业要写。我们再会。”
顾以诺率先离开会议室,助理递上来她的风衣。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划开了微信。
“我喝完了,你在干什么?”
认真刻板的回答,生硬的转折。
助理惊恐地看着顾以诺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
“去财团闲逛了一会儿。明天的飞机回来。”顾以诺回复道。
她发出这句话,抬眼看着来不及收拾表情的助理。助理的五官差点从脸上飞出去,大概有十几秒才捋出一个正常的表情。顾以诺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把布加迪车钥匙扔进了他怀里。
“路二少的车钥匙,他要是来找我你就还给他。”顾以诺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您这就回云川了?”助理目瞪口呆。
顾以诺突然回到财团是所有股东始料未及的。前几年长盛财团承接了一个很大的工程,不日即将完工。就在这种紧要关头,她突然杀回来掀翻了老家伙们的棋盘,把工程里筛子似的漏洞全摊开在了台面上。
劣质材料、挪用公款、行贿……这些事可大可小,小则内部处置、悄悄善后,顺带把幕后几个股东的小辫子攥在手里。顾以诺却偏偏要把事闹大,直接通知了经侦。股东会现在正是不安的时候,她却要离开京州。
“是啊。”顾以诺按着手机,刷过的睫毛浓密如帘,“我明天还有课。儿童节快乐啊萧特助。”
助理试图劝阻她:“现在大家都在等您的态度……”
顾以诺关了电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