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陈学明没有说下去,声音有点哽咽。
男人可能就是这样,往往在重大事情面前要故作坚强,然而到了伤心处,还是无法防守内心脆弱的底线。
而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陈学明是杨曼的亲爸爸,他要考虑自己女儿的未来,这很正常。
我的内心也充满了矛盾,继续还是放弃,好像怎么选择都是错误……
虽然孩子还没有做亲子鉴定,但是从孩子的长相上,可以推断他应该是我亲生的。
思考了几秒!
我妥协了、向现实妥协了。
我承认即使是我的孩子,也不想让他带着某种残疾生活在这个世上……
我找到医生说放弃治疗。
医生看我的眼神中透露着欣慰,也带着遗憾,他把一叠a4纸打印的文件放在了我面前,让我坐在科室门前的一个小桌子上,他告诉这些都是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整整十几份,我知道我的签字就等于是放弃了一个生命,等于宣布孩子的死刑。
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一种无声的残忍,残忍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更是一种无奈,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
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的右手拿着笔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一页……又一页…………每次签名,内心都有一种刀绞的疼痛。
每当我在一张纸上签好了名字,医生就马上抽走这张纸,让我继续在下一张纸上签字。就这么的签字……虽然是我的名字,却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眼泪滴落在纸上,一滴又一滴。
眼看着就到了最后一份授权书上,我终于忍不住了,把手里的笔丢在到了一边,趴在桌面放声大哭。
医生就坐在我对面,他递给我纸巾,让我擦一擦眼泪,安慰我说道:“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做手术吧……”
我趴在桌不敢抬头,我哭着对医生说道:“求求你做手术吧……把她肺里的水拿走……哪怕是脑瘫身残,我都愿意照顾……求求你快安排手术吧……”
医生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将我刚刚签了字的那些纸撕成两半,然后对我说道:“马上安排专家会诊,我们一定尽力,你也不要太难过,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趴在桌面不敢抬头,眼泪湿透了我的衣袖,听到医生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我只能趴在桌面在心里默念:孩子,无论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没有放弃对一个生命的希望,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绝不放弃你……
儿科的护士来到我身边,在桌面上放了一些纸巾,她的眼神充满了哀伤,然后对我说道:“对不起……我们这里……厄……是无菌病房,还麻烦您……”
我拿起桌面的纸,用仅存的理智向护士道歉,然后退出了儿科病房的那扇门。
再一次坐在了门口等待!
我爸问我什么情况,我只说还在治疗。
在另一个角落,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这一刻我觉得我们好像一样经历面对生死的抉择。
在医院这种地方,总是有那么多的泪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处……
我的眼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拿出手机放在面前,却看不清屏幕上的名字……
我不得不用早已经湿透的纸巾擦眼角的泪,屏幕上显示唐汉美的名字。
我离开儿科病房门口,走到了楼梯间,蜷缩在一个角落接听了电话。
电话内传来唐汉美的声音,她很温柔的说道:“到医院了吧,孩子现在什么情况?”
我抽噎着说道:“我没看到……被送去了保温箱……现在要做手术。”
“怎么了?”唐汉美的声音变得紧张,“怎么了?怎么要去做手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