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对弈持续了许久，从烈日高照开始，到明月当空结束。观棋的老头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将二人周围都围满了。

入夜已深，老头们都被家里人叫了回去，空荡的棋舍内仅剩下一盏油灯陪着两人。

老者落完最后一子，打开扇子扇了起来，笑道：“差十五空，我赢了。”

于子豪也早就看了出来，向老者拱拱手道：“先生很强，小子佩服。”

“你也很强，我只是赢在年龄，同辈中应该少有人是你对手。”老者摆摆手，真诚地说。

“先生谬赞了，同辈的人都在那刻苦修炼，谁有我这闲？”

“那你为啥不跟他们一样，而要来下棋呢？”老者问道。

“一开始是觉得好玩，想要学一学。”于子豪顿了顿，继续道：“如今下了几年，感觉是因为围棋很有用，教会了我很多。”

老者提起了兴趣，问道：“哦？那你学到什么？”

于子豪思索了一下，认真地说：“求一小子，就可能会失一大空，教会了我不能只顾眼前的事物而冲动，要想想做它的后果能否承受。”

“一直猜测对手的下一步甚至下十步会下哪，教会了我要换位思考，这让我不像那些没教养的自我唯实。”

“方寸的棋盘，也是一方宏大的战场，诱敌，牵制，歼灭，逃脱，舍弃都可以发挥地淋漓尽致。而我就像一个指挥官，享受着掌握一切，也苦恼着出乎意料。”

“还有就是……”于子豪就像是见到知己般将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感受都说了出来。总体来说，就是围棋让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得到放松与道理。

老者听完，笑着点点头，说道：“觉得下棋有趣的很多，世上能有所悟的却不多，你能想到这么多，我很意外。”

“说起世界，去过其他地方吗？”

“没有啊，从小就在看书，练剑，下棋什么的。”又沉吟片刻，说道：“不过很好奇外面的世界，以后想去走走。”

老者又问：“你知道这世界有多大吗？”

于子豪回道：“这是屯南镇，再往外是西山行省，最后是华夏国。”虽然没出去过但这点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老者语重心长地说道：“想出去走走，要么是有钱有势，请强者跟随。要么就是自己实力足够，自食其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子豪想了想自己爷爷，觉得不像个有钱的主，很自信地说：“我这炼体后期的实力，够活吧。”

老者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说道：“这人心啊，黑着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每年啊，总有几个没长心眼的小朋友抛尸荒古。

不过独自历练江湖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早点遇也早点好。哦对了，你知道这辽辽华夏最强的那一批年轻人是水准吗？”

于子豪随意地说：“好像是聚丹境吧。”

这个世界全民修炼，灵力分为炼体，凝气，聚丹，引魂，飞天，入海，破空，至尊，领主，帝皇十大境界，每个境界大体分初，中，后三个阶段。不过大多数人的修炼速度都很慢，最终会止步于聚丹甚至凝气。

“前几个月，有好几个突破引魂了！你这才炼体后期的水平，差的远呢。”说完紧盯着于子豪，期待着看到某人惊叹的表情。

“哦 所以呢？”声音依然很平淡，这种跟他无关的事他都不会很在意。实力嘛，又不是光境界说了算，而且他自己也没啥太高的追求，够用就行。

讨了个没趣的老者，失望地道：“年纪轻轻的，有点目标好吗？”

“好！”于子豪也配合地答应了一声。

老者没好气道：“你这小子，一点锐气都没有。”

又看向窗外的圆月，有些感慨地说：“这世界啊，大着呢。有人浪迹江湖，有人镇守一方。有人用满天借满天的星斗引神明临世，有人用手中之剑便能截断江海。国境边，有将士以血肉身铸钢铁城，庙堂下，有高僧诵万卷经度苦难生，山河中，有浪人观壮丽景悟心中感。有人至身局内，以自身力战不公命。有人观坐局外，欲用自身能布天下棋。”

“小子，这世界精彩着呢，等到了凝气境就出去看看。”

于子豪听得很投入，这些内容是那些书上所没有的，心中的那颗江湖梦更是愈发成长。

“嗯，我会的。”于子豪点点头。“对了先生，我叫于子豪，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老夫姓秦，单名一个弈字。”

于子豪打趣道：“那秦先生一定很重情义吧。”

老者也不恼，哈哈一笑：“那肯定，我这人最讲感情了。也别先生先生了，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爷爷吧。”

于子豪很自然地说道：“那就秦爷爷好！”看他这年纪可能比自己爷爷都大，叫这一声也不吃亏。

看了眼天色，起身道：“不早了，秦爷爷今晚就住我家吧。”

秦弈也站起身来说道：“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吹灭灯，关好门，便往家走去了……

没一会，二人来到一处小院，院内很单调，只种着棵柳树，枝叶随风摇摆显得那么柔弱无力。于子豪推开门，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屋内走出个老人名叫于春庆，身形瘦小，弓着背，扶着根手杖，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小豪啊，这么晚才回来，又下跑了几个外老头啊？”沙哑的声音中透着股玩味，显然不是第一次晚归。

“没下跑，还带回来一个，他还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呢，我以后一定要出去走走。”于子豪激动地诉说着。

“好好好，不过你答应好的，不练会那套剑法可不许走。”于春庆告诫道。

“知道啦，我明天就去练。”说着便进屋找吃的去了。

“饭在锅里，自己热地吃。”于春庆提醒一句，这才看向孙子带回来的老头。

看到他的第一眼，先是一愣 又皱起眉头，看了好一会。

秦弈拱手道：“在下秦弈，跟子豪下了盘棋后认识的，想借宿几天，不会添太多麻烦的。”

于春庆叹了口气，好像放下什么重要的事情般，说道：“旁边就是客房，有点乱，一会叫小豪给你收拾收拾。”说罢便转身回屋休息了。

见他转身，秦弈也向着客房走去，只是在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丝裂纹。

进入房间的秦弈，擦了下冷汗，双腿依然有些颤抖，自言自语道：“这老家伙，还真强啊，怪不得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