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稚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发两个震惊的感叹号,言外之意大概是“不会吧”的意思。
小景回复:【会。】
他今天挺幽默:【因为我那个年纪也是。】
时稚:“……”
他真是不拘一格。
初识那天,小景说过,他今年19岁,因为16岁生病断了学业,高三开学的时候,他住进医院。
时稚想起正事:【药吃了吗?不要忘记呀。】
小景:【你每天都问这个问题,烦不烦?】
时稚一愣。
猜测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总是这样,性子古怪,今天温柔,明天阴阳怪气,后天冷淡敷衍,时不时幽默放荡。偶尔骚话连篇,但也能很快和她道歉。
唯独没有初识那几天的开朗和乐观。
时稚习惯了。
【你才知道我话多?我就是想烦你啊。吃药啦吃药啦吃药啦吃药啦吃药啦吃药啦,不好意思我有点吵,你忍一下。
–
急诊充斥着消毒水味。
年轻医生给他打完破伤风针,开些消炎药,指他手腕:“给我看看伤口处理得行不行。”
景迎把手腕交过去,单手查阅短信内容。
语气娇憨的“吃药啦”好似真的响他耳边。
他猜测,她的声音一定算不上多动听,或许像小麻雀一样,日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纱布拆开,露出两道血肉外翻的伤口来。
伤口不利索,更像折磨。
年轻医生皱了皱眉:“生锈的钝口刮胡刀片?”
景迎:“对。”
护士拿来药盘,医生边给他处理伤口,边开导:“有想不开的事不要自己藏着掖着,分享出来,可以说给让你觉得信任的人听——”
医生掏心掏肺说了一大段,抬头发现他沉浸手机,心里涌上一种难言憋闷。但医者仁心,他尚且知晓要求医包扎,说明有悔。
医生继续道:“人的一生就这么短暂,为什么不珍惜生命,发现世间更多的美好呢。”
景迎一顿。
他抬起头:“我没有要自杀,你误会了。”
医生信他才有鬼:“这样最好,不过以后再也不要割了,为爱情不值得,年轻人要向前看。虽然这次你没有割动脉,但伤口——”
医生去帘后洗完手,再出来时少年已经没影了。
…
医院楼前,景迎走到阴影和朝阳切割的地方,忽然停下。
他低着头,看编辑栏里的幽默小作文,按下叉。
起初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最后长摁删除键不松。
直到退无可退。
年轻人要往前看,所以他还在奔赴什么?
早间的蝉,躲在郁郁葱葱的树叶间低鸣,蝴蝶落在花坛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轻伏下翅膀。
景迎编辑消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他死了。】
对不起,
我素未谋面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