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思索君长霓的事,心里默念着司丝的名字,极度渴望她能起来看看他,她从前最心疼他,她很爱他,一定不忍心看着他被秦惊秋活活打死。
死也没关系,她恨他,他愿意用他一条命换她安好,只要能消了她心里的恨意,他愿意做任何事。
可她并没动,他耳边仍旧只有秦惊秋怒吼。
“你不是对君长霓心悦之极吗?你那么爱她,爱到不敢伤害她、爱到接二连三去找她的替身才可以慰藉相思,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何不查清楚她的身世?”
“只要你再仔细探查一步,司丝就不会被你拖下水!这一切事情就都不会发生,她何其无辜要被你翻来覆去的利用!”
是啊,她是无辜的,是他太过自私。
所以她生气了,一刻也不愿在他身边停留,她不要他了,再也不要他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鲜血不知何时溅入了眼中,和眼泪混在一起,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枯寂的血红。
“够了,惊秋!”
许久之后,一道在君屹听来尤其陌生的男声从洞口传来,君屹早已意识混沌,偏头去看也看不清,因而一时并未反应过来这是谁。
君屹明显感受到了秦惊秋的僵硬,之后衣襟一松,他整个人跌落在地,后脑重重磕在地上,眩晕袭来。
来人直奔冰床而去,步伐之快带起一阵寒风,站定之后片刻,踉跄后退声响起。
秦惊秋一改刚才怒急的模样,脚步局促紧跟过去搀扶,呼吸里透着紧张。
是谁?
来人并未说话,秦惊秋也沉默不语,两厢无话,悲伤流转其中,君屹直觉这人是来和他争抢司丝的。
他心脏狂跳不止,强行运气爬了起来,袖口狠狠擦拭眼睛,及至视线恢复清明,他看到司丝被那人抱在了怀里。
她惨白的小脸乖巧地垂在那人身前,亲近依偎着,像是终于等到了能够庇佑她的人,至此可以安心长眠下去。
君屹心中更加慌急,喉结上下滚动,却无法上前说一个‘不’字。
来人正是司恒渊,四十多岁的年纪,着一身铠甲,仍旧高大清俊,在沙场征战多年,他身上自带肃杀之气,令敌人闻风丧胆。
此刻也不过只是个痛失爱女的父亲,苍凉凄怆,顷刻间便已行将就木。
君屹看见司恒渊的手臂在打颤,他轻轻拍抚着司丝的脊背,动作极其僵硬,却仍旧强撑着露出慈父的笑容。
撕心裂肺的痛楚使司恒渊哑了口,他轻声哄着,“宝丫头,阿爹来了。”
司恒渊强忍着眼底的涩痛,像从前征战归来,在庭院里揽着年幼的兄妹二人,温声细语同他们讲战地的趣事,逗他们开心。
每当那时,兄妹二人总是叽叽喳喳个不停,他们会因着见解不同罕见的争吵,会抱着他的手臂满目崇拜的冲他笑。
如今,这些再也不会有了,他们兄妹二人都走了。
司恒渊仰面深吸一口气,泪水在他眼眶打转,再开口,情绪似已恢复如常。
“咱们阿宝今次打了胜仗,是北地的英雄,回去之后想要什么奖励?阿爹把你早前看中的小马驹给你好不好?”
司丝并未作答。
司恒渊笑了笑,泪珠到底还是坠了下来,“瞧,阿爹竟犯了傻,咱们阿宝是大姑娘了,大姑娘不要小马驹。”
“阿宝总也不说话定是累了,累了便睡一会吧,阿爹带你回家。”
言罢,司恒渊抱着司丝站起了身,秦惊秋面色一变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君屹打断。
君屹张开双臂拦住司恒渊的去路,明明他要比司恒渊要高一些,此刻气势却生生矮了一截,他不敢直视司恒渊的眼睛。
君屹喉咙发紧,“司将军,您不能,不能带她走……”
她是他的妻子,他们拜了天地,发誓要生同衾、死同穴,永生永世不分开。
不管是生是死,他都要带她回南陵,她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