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昊接到了贺太太打来的电话。

“中午回来吃饭。”

上次联络, 还是个多月前。

脑中划过待办的工作，贺云昊垂下眼睑，握紧手中的钢笔：“好。”

电话随即被挂断。

贺云昊抿了抿唇, 将手机放回办公桌上。

母亲跟他一向没什么温情，事情说完了，就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从不会关心他最近怎么样, 吃饭了没有, 公司忙不忙, 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定了定神, 他继续处理工作。

十一点，闹铃响起。

贺云昊伸手关掉闹钟, 飞快处理完最后一点事情，然后关掉电脑。

拿起外套和手机，大步往外走去。

坐进车子, 已经是十一点十分。开车回贺家的路上，贺云昊握紧方向盘, 脸部线条绷紧。

抵达时, 已经快十二点。

“妈。”进门后, 他叫道。

贺太太没有等他，已经开饭了。此刻坐在餐桌前, 正在用餐。

她生得美艳，穿着一袭黑底绣花旗袍, 衬得她优雅贵气。此刻, 仪态良好地用着汤，随意抬眼看向儿子：“来了？坐下吃吧。”

不等他就开饭，贺云昊已经习惯了，丝毫不以为意。

将外套递给佣人, 在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

餐桌上的饭，没有一道是他爱吃的。讨厌的苦瓜，厌恶的荷兰豆，闻见味道就不喜欢的香菜……

他面不改色，一手端饭，一手夹菜吃。

“你还是这么不挑食。”贺太太轻轻笑了一声，说道。

贺云昊眼也不抬：“嗯。”

挑食？他小时候，佣人经常“忘”了做饭，有时候一天都吃不到一顿饭。就算吃到，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盐糖混用，要么冷了，要么馊了。

倘若他表现出一点不想吃，母亲就会拿鸡毛掸子抽他，厉声呵斥：“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吃不上饭？你居然还挑食？你这是在作孽，你知道吗？你这种人，身体里流淌着肮脏血液的人，就该饿死！我给你吃饭，你就知足吧！”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挑食。

至少，他小时候没有。

“今天乔太太来了。”似乎很欣赏儿子用餐的样子，贺太太放下手中的碗，温和地看着吃得香的儿子，“她拜托我一些事情。”

贺云昊顿时明白母亲为什么叫他来。

食物开始难以下咽。

“什么事？”他抬眼问道。

贺太太说道：“她说你抢了乔家的生意。”说到这里，她表情开始严厉，“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做这种事？把生意还给乔家！”

头皮一阵发麻，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贺云昊想起小时候，每次他被人欺负了，母亲总是骂他：“你怎么又惹事？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去道歉，让他们原谅你！”

但他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贺云昊垂下眼睛，继续扒饭：“不。”

他现在可以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事了。即便是母亲，也不能再左右他的决定。

“你是不是想看我设宴？”贺太太沉下脸，美丽的脸孔有些阴沉，隐隐透出狰狞。

贺云昊忽然就烦了。又来这一套。总是看不得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