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柏林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直对茶几到直对她了，胡九织甚至能看到乔柏林在说这些时上下滚动的喉结，彰显着他的一字一句都是经过深重权衡后才说出的。

她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你转吧。”

几乎是在说出口的同一时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眼中的炯炯麋鹿，胡九织出神地盯着茶几上被喝剩的半杯果汁，松了一口气。

乔柏林点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握住塑料薄层，将塑料瓶转动，最后慢慢停在了顾秋哲的面前。

“哈，是你啊。”

看到是很熟悉的朋友，乔柏林有些欣喜地扬了扬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不要啊，柏林可制定不出来什么有趣的大冒险！”一旁的同学反驳道。

所谓有趣，无非就是要像胡九织之前那样和异性接触才算有趣。

乔柏林当然不可能制定这样的游戏规则。

“啊，好，那就真心话。”顾秋哲好说话地改了选择。

乔柏林倒是没所谓，因为是熟悉的好友所以并未多想就脱口而出：“有想追的女生吗？”

“有。”

顾秋哲的回答倒算是干脆利落，周围的同学一众起哄。

“是谁啊？”

“就是！谁让我们班长心动了啊哈哈！”

“买一赠一，秋哲你这回一定要说！”

身边同学戏谑甚至是无赖的要求提得随心应口，顾秋哲面上微红，咳嗽了两声：“只能问一个问题”

只是他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淹没在了一群暧昧的哇哦声中。

“大家安静一下。”乔柏林柔和的声音里夹杂着隐忍的不耐烦。

他也没有想到顾秋哲的答案是肯定的，更没有想到今天的同学实在是热情得可怕。

乔柏林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刚刚还在互相插科打诨的男生们迅速闭上了嘴。

顾秋哲感激地看了一眼乔柏林，转动塑料瓶，游戏继续。

21:54

包间里的同学已经被家长接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等着家长来接或者是计程车到门口。

胡九织裹紧了一些黑色的鸭绒羽绒服，吸了吸冻红的鼻子，不断点开手机查看时间。

打车平台上的司机明明说很快就到了，结果在挂断电话后十分钟都不见踪影。

真是无语。

胡九织撇了撇嘴，所幸抬头观察着悬在自己头顶上的星空。

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啊，雪都下完了，天空也好久没有那么干净过了。

至少自己目击之处就有数十颗橙黄的星星，漂亮得像是小姑娘的头饰。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不禁用手挡了挡。

下一秒就见到一个黑色高挺的身影背着黑色玛莎拉蒂的远光灯朝着她走来，像是神明的影子。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第一个想法竟是

神明别来抓我。

随后神明的眉眼也逐渐清晰起来，是熟悉不过的琥珀色玛瑙，闪烁着比天空中星辰还要耀眼百倍的光芒，下巴瘦削，鼻梁高挺，脚步生风，发尾轻动。

乔柏林在母亲车里换了一件银灰色的呢绒风衣，耳边喧闹了许久的声音终于散去一些，他揉了揉太阳穴，准备闭目休息一会儿。

乔母突然嘟囔了一句：“门口小姑娘看着鼻子都红了，冻成这样了父母怎么还没来接。”

乔柏林松散睁开眼睛，在触及那抹黑色窈窕身影后滚了滚喉结，坐得直了一些。

“妈，等等。”他轻声打断刚刚发动油门的乔母，嗓音中还带着松懈下来透露的疲惫：“我看到我同学了，我去打声招呼。”

“胡九织，你等人怎么不懂坐在里面等？”

神明的第一句话是责备中透露着关心的质问，胡九织一下子惊醒，看着离自己只有一米距离的乔柏林，堪堪收回刚刚出神的懈怠，讪笑了一声：“我在等车”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乔柏林顿了片刻，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父母没来接你？”

“我们关系不好。”胡九织回答得直白而坦率，就好像是经过许多年锻炼下来的标准答案。

乔柏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这一整晚的烦闷整个吞咽下去，只剩下面前脆弱到只剩一张薄纸的纯粹时的轻柔呵护，他轻声问道：“计程车来了吗？”

“还没看到。”

“哦。”他闻声点了点头，随即望了一眼身后仍然开着远光灯的那辆黑色玛莎拉蒂，又转头轻笑一声，意味不明：“胡同学。”

“嗯？”

“我把你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