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封韫深信不疑,如今最相信的人只怕是花意,就连墨言在他心里的位置都不及花意来得好。
一个是相识了八年算得的青梅竹马,一个才认识不过三月却最了解自己,感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而经不起考验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你有心了。”
封韫将茶杯放在窗台的小台上,不过是不想驳了花意的好意,一切便如此吧。
“花意,我这么没什么事,你还是回房去吧。”
花意摇头:“公子,家中祖传的药虽是好的,但是这药效发作起来也是厉害,我还是在这陪着你才好心安。”
“药效?难不成这区区一粒药丸还会疼得要我命去了?”
“花意心中不安,还是陪着您才好。”
封韫不置可否,但是也不好规劝,便也同意她在旁候着。
两人就这么坐在房中,也没什么话可以攀谈,花意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这药会有什么效果,这药若是真的能生肉筑骨只怕等会儿是钻心窝的疼。
花意沉默着坐在一旁只等着封韫药效上来。
窗户正对着的大槐树长着圆形的枝盖,挂满了黑绿色的叶子,开着一串串白中透黄的花朵,散着幽香。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帐篷,遮住偏西的阳光。从树叶间筛下来的花花达达的光点,跳跳跃跃地撒在树下侍从的身上和脸上。这个地方本来十分风凉,也难怪他们会喜欢。
封韫看得出神,若是自己也能平凡得那健康该多好……他将自己想象成树下的人,与人嬉戏乘凉,把酒言欢。
他生来孤独,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嫌弃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残废,只会当个累赘,总是沉默寡言,总爱一个人去后院的荷花池发呆。
当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拯救了在黑暗中的你,你便会将她奉若神明,而墨言就是他的神明。
可是,他的神明不爱她,她爱所有人,爱众生,唯独无视自己的仰慕。
腿上传来剧痛,骨髓里像无数的虫子在啃食,它们爬过枯瘦皮肉下的每一寸,将仅剩的血肉蚕食殆尽,封韫紧紧抓住轮椅的把手,手指骨因着用力皮面有些泛白。
花意看出他面色不对,忙问:“是药效上来了吗?”
封韫紧咬住下唇,嘴里星星点点地几个字吐出来:“推……推我……去床上。”
腿上的痛让他已经说不出话,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加之暑气未消,背上的薄衫被染湿。
花意忙推过轮椅往床边去,将他扶至床沿边躺下,身前的长衫浸透汗水紧紧贴在身上,封韫疼得嘴唇泛白却又不愿喊出声来,他是不齿于承认自己的柔弱。
花意心急,不曾想过这药如此猛烈,只见得那刚才如枯柴被被吸干鲜血的腿正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迅速恢复正常人的腿。
“嗯……啊!”
“唔……”
封韫抬手便要将自己的手送至嘴边,却被花意抢先一步拦住,随后用丝巾放进他的嘴里。
花意知道他不愿被别人听了去,若不是这面子看得重,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唔……唔……”
筋肉连心,寸寸生骨,痛彻心扉,如今嘴里含着丝巾,封韫小声呜咽着,泪水从眼角溢出来落在了绣花枕头上,终是,受不住此等折磨,晕厥了过去。
“公子!”
花意惊呼一声,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放心地抬手,从手指尖伸出细小的藤蔓渐渐缠绕上封韫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