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周遭渐渐被竹叶一片一片围了起来，待到竹叶一瞬间全部落地时，罗尽然的面前出现了一名青衣长裙女子，头上的装饰是翠竹的簪子，耳挂青玉玛瑙，眼似秋水，情仇难测。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青竹笑得如沐春风，她只是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干净纯粹的男子，同他攀谈了几句，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护夫的，如今应该是被惹恼了。

“这你不用知道，乔装打扮把我们引来这院子不知是何居心？”

罗尽然施法设了结界在屋中，这才背手慢悠悠走了出来，恢复法力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好心带你们来这躲开追杀，怎么反倒是我不怀好意了？”

青竹也不气恼，脚下生风，竹叶旋在她的脚下。

“好了，装什么装？我送你一句话。死了的就是死了，活不了，你若是想要为他报仇，也可以，只是你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罗尽然只觉得有几分同情这人，传说竹生灵，高洁清雅，隐居于林，久不出，凡人若是有缘也能遇，解心结。竹灵按照其本身修行可护一方土地，造福于民。

这人倒是个好的，竟然还下诅咒让这方县民不得安生。

“哈哈哈哈……”

青竹像是被戳到痛点，望天疯狂大笑起来。

“你懂什么？是她们！是她们逼死了我爱的人！她们还想有孩子？我要让她们一个个看着身边的亲人死去，然后自己一个个老去病死！”

青竹猛地顿住，眼中的悲伤更浓郁了。

罗尽然是感同身受过，所以面对青竹的情绪只能说勉强的同情。

“万物皆有因果循环，你应该知道，生为竹灵就应该好生护守一方，而不是看着她们自相残杀，祭祀生人。”

罗尽然满嘴的大道理，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信这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只是同冥王要了这差事，若是哪天冥界黄泉去了一个县的人，她怕是保不住这口饭了……

“说完了吗？”

青竹面无表情，如地狱森罗，冷眼瞅着罗尽然，让她后背不禁有点生凉。

又不是她想说来着，寄人篱下为人做事就是得如此，如今的法力失了一半，又被冥王封了一半，好歹比其他的江湖道士的法力高一点，不然她真的要自己找个湖淹死自己得了。“其实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确实不中听，劝不得你为善，你心中自然知道，人死了之后魂魄是不会灭的，你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只困在他的前世，为什么不去寻他？”

罗尽然负手唤剑，如今冥月剑唤来得轻巧，身上的法力也恢复全了，青竹踏于竹叶之上，高了罗尽然些许。

罗尽然对于自己仰视的感觉颇为不爽，嘴上同青竹说这些刺激的话语，这些事情缘由罗尽然并不是太熟悉，只能通过套话的方式，好让她能够说出下咒的原因。

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下的咒自然需要谁来解开。

青竹把自己和整个寿元县的人命都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想要的不会是同这些人同归于尽。

“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觉得你能够阻止我吗？你问得再多我也不会告诉你解咒的方法。”

青竹冷笑，她只是想让他们早点离开，同时也不想伤害到他们，毕竟同那男子的攀谈也知道他是个性情柔和的人，所以把他们带过来，这样就不会被她的计划干扰。

“你说什么？你想告诉我解咒的方法？”

罗尽然故意扭曲青竹的意思，她向来没脸没皮的，这种事情自然也是能够得心应手，说来就来，逢场作戏是她最拿手的。

只见罗尽然不断刺激着青竹，只要她主动出手，这样可不算是她要下死手的。这送上门的人头能不要吗？

青竹面色平静，好像早就看出了罗尽然的心思：“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

罗尽然心想，如果真的和她动手，自己的胜算好像也没有多少。勉勉强强只能打个平手。

“你们本来是可以离开的，不用来趟这趟浑水。”

青竹原本的性子就很温柔，如果不是被无知的凡人逼迫，相信她不会出现原先的疯癫。

罗尽然负手拿着剑缓缓向青竹的方向走去，仰头抬起下巴，气质一点不输给青竹，她与青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青竹一身青衣气质温柔卓绝，腰间系着一只竹编香囊，香囊在风中轻摆。

“你应该不知道吧，我每次都会通过法术将想要留宿在寿元县的人吓走。我并没有想要伤害其他人。我只是恨寿元县的人，所以我并不会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青竹说着，面上依然平静，并没有觉得所有事情发生的原因全是因为她。

“这么说，我还得夸你手下留情，没有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那先前寿元县拿去祭祀的不算是无辜的人吗？她们是寿元县的人吗？她们难道就活该被抓来祭祀？”

罗尽然回想起自己在祭台下时看到的无数冤魂，因为是祭祀的原因，她们没有办法脱离祭祀的地方。

罗尽然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虽然全是因为祭祀死去的，但是那些人面上的恐惧神情才是让人难以直视的。

青竹一脸的无所谓，反问：“这是我杀的吗？我不曾动手杀过任何一个人，包括寿元县的人。这一切的罪过全是因为人性的欲望，她们用人命换取新生。她们的自私自利，你恐怕不曾见过，她们会在祭祀的时候争相去将那些祭品心脏剖出来放在祭台上。你肯定不知道，那心脏被拿出来的时候，那个人还没有断气。哦！我忘了，像你这种只杀鬼除妖的道长是没有见过这种血腥可怖的屠宰场面吧。”

青竹的情绪很不稳，在讲祭祀场景的时候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同前面判若两人。

罗尽然就像是在看变脸艺术，一个温柔可亲，一种疯癫如恶魔。

罗尽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这些画面早就见过不少了，但是这竹灵是从来没有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