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离开的时候只有一人相送,说好只送到老树处,又改口说送到村头,又改口说再送送
月色如华,虫睡鸟眠。
“回去吧。”葛老夺过许掌门手里的行李,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再送送,再送送,时间尚早。”
抬头望夜空,东边不知不觉冒出些许微红。
葛老哈哈大笑:“再送就送到阿含城了,师兄明白你的想法,但家里总要有个老人照顾不是?”
昨晚他从衣冠冢回来后便与掌门师弟说了自己的打算,一意孤行的打算。
不去,他意难平,有负尸骨未寒的老伙伴们。
去,他辜负了陈浩和师父。
许掌门拍着他的肩膀,幽幽道:“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葛华师兄,好多年没喊过你的名字了,保重!”
保重,保护自己,性命为重。
此时此刻,最美好的祝福都显得无助和苍白无力。
望着师兄的背影,越来越淡。
他们师兄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师兄曾乔十八岁,二师兄葛华十五岁,三师弟许刚十岁,与现在弟子们的年龄一般大小。
许掌门心里默默地想道:“师父您一定会支持我和…师兄的,对吗?”
一日之计在于晨。
习惯早起的村民趁着凉快出门劳作,碰到许掌门,停下手上的活笑着打招呼闲聊几句。
遇到有村民问起师兄,他只说师兄又去探险了。
探险这一去……
可能不会再回来,可能再回来又是五十年后。
“掌门师父——”
小郑贤站在宗门门口大声喊他,许掌门朝村民们笑了笑,快步向宗门走去。
“掌门师父,您看到长老师父了吗?大师兄和二师兄说醒来就没找到你们。”
许掌门抱起小郑贤,慈爱地笑道:“长老师父有事去了。”
陈浩从门后走出,歉意地朝小师弟笑,说:“掌门,弟子有件事和您说。”
大师兄许亮接过掌门怀里的小郑贤,带到边上与沈大彪他们一起热热身。
许掌门见到陈浩的面部表情,已有七分了然,道:“你随我去灵堂,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许亮,你看好师弟师妹,不要走远。”
灵堂的香炉里立着烧了一半的三炷香,师公的灵牌旁边多了一块灵牌,上面只写着两个大字“葛华”,连生卒年月都没有
“师兄临走前他自己摆上去的。”许掌门缓缓道。
陈浩的眼泪瞬间刷刷地往下流,模糊了看向灵牌的视线。他兀自站着一动不动,像有熊村的泥像一样,脑子里一片迷蒙。
他忽而明白为何昨晚干爹会和他说那些,原来是故意为之,难怪他今天早上醒来在枕头下发现干爹视若珍宝的残缺地图。
他猛然发觉,一直以来最关心最照顾他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别哭别哭,师兄肯定会回来的。”
陈浩一哭,许掌门好不容易稳住的心态出现裂痕,他心里发酸,声音哽咽道:“孩子,别哭了,师兄之所以不与你告别,就是担心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掌门,麻烦您告诉弟子,干爹去哪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仅仅是出去办事,为何昨晚一个人在衣冠冢前喝酒?
瞒着也没用,总有一天真相将会大白,许掌门点燃三炷香让陈浩跪下,说:“他去阿含城了,也许…只是看看。”
也许…,真的只是过去看看。
师兄应该…会知难而退的。
陈浩知道阿含城,岌岌可危的阿含城,兵临城下的阿含城,但干爹去那里,以他金刚境的实力能起到什么作用?
飞蛾扑火!?
离阿含城尚有五里之遥,葛老远远瞧见了城墙上的火光和浓烟,越靠近阿含城,他碰到的修士越来越多,大多数人的身上或脸上带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