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璞下意识地走出了屋门,来到院子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大黄狗在撕咬杜枫。可是,他没有喝止,选择了冷眼旁观。
因为他恨透了杜枫,巴不得大黄狗撕吃了杜枫!石璞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要不是石琳出来驱赶,大黄狗可能会撕咬着杜枫的手臂不松口。
很明显,他犯了三个错误。
其一,把韩术给他说的事情,散布了出去,造成了全村人对杜枫的讨厌。这是不懂政治规矩的幼稚病!让镇里县里领导对自己很不满。
其二,对兰天和韩术的工作安排,有抵触排斥心理。这让镇里领导对自己的看法很不好!杜枫是县镇两级领导的座上宾,寄托着全镇乃至全县脱贫致富的希望,领导从全镇经济发展的大局出发,才做出了对果汁厂的股权结构性调整,自己不但不配合,反而站在自己的利益上进行反对。这就是自私自利的本位主义表现!
其三,儿子石璞太过分,面对黄狗撕咬下的杜枫,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漠然走开,这让杜枫伤透了心。儿子无礼,父亲无教。圣人云,子不教,父之过也。石璞这样粗鲁无礼,身为父亲的石坤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现在看到杜枫伤势这么严重,整个手背都是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样子,实在恐怖!光是看着就肉疼,县镇领导都亲自来看望了,可见,大家对这件事是多么的重视,由此可见,我的罪孽有多重!
石坤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村支书可能已经职位不保了!
原本想着拉杜枫回乡创业,自己功不可没,没想到,杜枫真的回来了,自己的好日子竟然走到头了!哎,可悲呀,真是应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萧何!
回想着这一切,石坤心如刀绞,面如死灰。从县城坐车回到河洛镇,汽车已经过了云梦山南的岔路口,他竟然浑然不觉!
看到车窗外的紫红色山体映入眼帘时,他才恍然大悟,知道汽车已经进入了通往河洛镇的下山路。急的他连跳车的心都有了,“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神经病!岔路口不下,荒无人烟的山沟里却嚷嚷着下车!”司机咒骂着将车停在了路边。
石坤满不在乎,权当没有听见。这在过去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他一定会冲过去,将司机从座位上拉下来,非让他给自己赔礼道歉不可!可是,今天的石坤,内心郁闷,浑身乏力,对什么事儿都打不起精神,就连跟人吵架也索然寡味了!
他踯躅着脚步,逆势而上,沿着公路旁边的排水沟,一步步往回走,大约走了二十分钟,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走到了岔路口。
此时已经天黑,原本人声鼎沸的施工现场竟然看不到一个人!行走在斑驳的路基上,脚下高低不平的路面,让石坤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今后充满荆棘的人生。
没有走出多远,石坤就崴了三次脚,疼得他龇牙咧嘴,只能点着脚尖,一步步地挪移着前行。摸黑走了一段路基后,想要看看走到何处了,需不需要从金溪河谷拐下去,无奈夜不观色,根本就看不清。
更加可悲的是,当石坤想要拿出手机,利用手电筒功能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何时已经丢了!丢到何处,他也没有一点儿印象。拖着受伤的腿脚,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石坤拐回去寻找了一路,依然没有找到手机。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找到一个岔路口,可是走进去一看,不是通往东沟村的那条盘山公路。为了修路,开挖路基,云梦山脚下已经被挖的千疮百孔,到处豁豁牙牙,看似是岔路口,走过去仔细一看却不是!
石坤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新近开挖的路基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走远,错过了通往东沟村的岔路口,他却浑然不觉。
正是这个失误,最终要了他的命!
从云梦山南通往望川岭的新公路,是从岭上绕过去的。而云梦山与望川岭之间有一条金溪河,这里溪谷缺口很多,一直可以汇聚在一起形成金溪河,最终流到东沟村。这是石坤非常熟悉的。
当他错过了进入东沟村的那个岔路口遇到这些溪谷缺口时,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走错了路,不想返回去,想要顺着这些溪谷缺口,直接下到山谷中的公路上。
要知道,这些溪谷缺口,一般都是林深草茂,山势料峭,没有现成的道路可走。即便是白天,从溪谷下去,也需要小心翼翼,攀着荆条杂树的藤蔓,踩着光滑的石头,探身下去。可是,劳累了一天了,石坤很想早点回家,想着这条溪谷,自己走了无数遍,熟悉的如同自己的手指,下去百八十步,就能来到盘山路上,不想再这回去了!
他哪里想到,白天就难走的道路,夜间岂能好走?双手抓着溪涧中的树枝,双脚试探性地伸了三五下,就听见树枝折断的声音。
石坤赶紧伸手去抓其他的枝蔓,企图有所攀附,不料,手指所触,竟然是钻心的疼痛,如同蜂蜇针扎一般。石坤下意识地松开手,想要去抓别的枝条,意外突然发生了!
脚下一滑,身体失重,只感到如坠云里雾中。
石坤明白,自己失足摔下了山谷。一通噼里啪啦颠三倒四的滚落,一阵或东或西或上或下的撞击后,石坤的五脏六肺都被颠了出来,更为严重的是,身体与岩石剧烈的撞击,让他清清晰地听到骨头折断撞碎的咔嚓声,与此同时,伴随的是钻心的疼痛。
要命的是,脑袋撞在岩石上,发出哐咚一声巨响后,石坤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想要发出救命的呼喊已经没有机会。
石坤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距离老姨家如此近的距离,他却没能顺利踏进她家的大门!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东沟村的人们发现他时,石坤早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僵硬地躺在溪流淙淙的河水中。下面的溪水和潭水,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