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倩跟前世一样夜盲，即使被丹药改造了身体，还是会习惯性地不在黑夜里在外行动。

街上没有路灯，只能透过两边人家屋里透出来的微黄的光看清脚下的路。

她三步两步回了小院儿，门一关，呼出一大口气。

隔壁鸡飞狗跳地打孩子，他们有多热闹，就越发衬得她这边有多冷清。

闲来无事，她又把神识伸出去，循着之前停留过的气息，很快就找到了正被一堆人簇拥着往宿舍走的万芳芳。

以及伸长了脖子，形单影只站在围栏另一侧张望的老教授，那一身白大褂，可太醒目了。

“看样子军训头一天不怎么累啊……”张小倩心想。

她熟门熟路地一路跟着进了宿舍，下铺床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提前离队的方兰，以她的尿性，哪里会老老实实地在相亲对象手底下待着，早就编了理由请假回宿舍。

万芳芳一身臭汗，虽然小倩教过她除尘诀，但是人多眼杂地，还是洗个澡舒服。

结果，早上专门早起去锅炉房灌满的两壶开水空空如也，整个开水壶倒过来也倒不出一滴水……

同宿舍还有两个同学也发出惊叫：“我的开水咋没了？”

“我也是，早上出门之前我还倒了一点儿洗脸的，咋地放宿舍还能蒸发？我明明盖好瓶盖儿了啊？！”

方兰脸色一变，两脚一蹬就把鞋给脱了，面朝墙壁迅速躺下身，假装没听见几人说的话。

万芳芳看了一眼她半干的短发，以及缩成虾米状却仍然竖着耳朵，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紧张得样子，心里哪里还不明白那些开水的去向……

心头火起，正想上手把人从床上拽起来，突然眨眼间又看到她肚子里那颗一跳一跳的光点。

她的手已经抓上了对方的后脖领子——

方兰惊恐扭头，反应飞快地爬起身，“你要干什么！”

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正在被富家少爷调戏的惊恐良家少女……

万芳芳：无语至极。

那边俩同学也气势汹汹走过来，就方兰这不打自招的样子，有脑子的都知道那些开水哪儿去了。

万芳芳把开水壶往她跟前一递，“你也不想我大晚上去找宿管阿姨反映情况吧，老老实实把你用了的开水都给我们打回来，今天这事我就不跟你追究，要不然，哼……”

未尽之言，都在三人站成一排叉腰怒瞪过来的架势里。

方兰在家就没进过厨房，水也不会少，平日里更是没有自己打水的习惯，今晚提前回宿舍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开水房打热水，还是拿到贴了她名字的开水瓶才反应过来。

然后，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把另外几瓶满当当的开水全用了，完全无视那些白底黑字的贴纸。

“对啊，不问自取就是偷，你不是自诩城里人瞧不起咱乡下姑娘吗？怎么的，城里姑娘就喜欢偷别人的东西？！”这话一出，边上两个短发城里姑娘面色也不好看了。

张小倩心中老怀大慰：我的妈，总算不那么老好人了！这叫方兰的难道就是前世妈妈提过的诬赖她偷钱差点儿闹到要开除的那个贱人？！可是，明明已经不是农大了啊，这是什么孽缘，俩人居然还能凑做一堆？！

头一天就敢欺负她罩着的人，嫌活腻了吗？（她倒不知道，这已经是方某人再二再三次使坏了，只不过昨儿个她没看见而已……）

方兰外强中干，到底是她不占理，面对一屋子敌视的目光，骨头再也硬不起来，立刻就怂了。

万芳芳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又落在她小腹处，小小的一团，模模糊糊像个xxxs号的毛月亮，边界模糊毛茸茸地，看样子已经有了胎心胎芽了……

怎地方兰就这么心大，月事多久没来自己心里没数的吗？

看她一人搂了四个开水瓶，脚步踉踉跄跄，万芳芳下意识地把手伸出去，心里竟然还担心她会不小心烫着，或者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多亏张小倩的神识看不出来她这点儿圣母心，要不铁定要炸毛——

对贱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让她一分，赶明儿她就蹬鼻子上脸！！！

万芳芳后脖子一凉，狐疑地回头看看，除了一堵白墙，自然是啥也找不到。

奇怪，刚刚那股子不寒而栗的气息怎么那么熟悉？小倩？！

远在校外的张小倩吃惊地把脚从桌子上收回来，跟了一天终于被她发现了，亲妈这反射弧可真够长的。

张小倩试探着用神识凝聚成线扯了一把万芳芳的大辫子，一时没控制好力度，触感实实在在，万芳芳头皮一痛，龇牙咧嘴地转过身去。

好在室友们各忙各的，谁也没盯着她瞧。

“小倩？是你吗？大晚上的挺吓人的……”万芳芳默默在心里念叨。

“哈哈，猜对了，不过没有奖品。”张小倩喜得无可无不可的，神识交流可比二十多年后出现的手机强多了。

“我下午见到你像是被点穴的样子，是功法出了岔子吗？当时我就在你肩上，差点儿急死了……”不担心被人听到，张小倩竹筒倒豆子似的，叽叽呱呱把当时的担心焦虑全都一股脑倒出来。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我昨天站军姿时晒得难受，下意识就在体内运转你教我的功法，不知不觉间进入一种，额，怎么说呢，玄而又玄的境地，好像魂飞了似的……”万芳芳顿了顿，像是在考虑措辞。

张小倩心中一惊，她没有这样的经验，但修仙小说她也看过不少，万芳芳形容的这种很像是传说中极难遇见的顿悟，她只恨不得立刻飞进学校去亲眼看看。

果然，万芳芳接着道：“等我回过神，就发现……我能透视了，眨一下眼，人就变成骷髅架子，起初很不适应，心里发毛，一天下来，我都习惯了……”

张小倩语塞，捂着心口，激动得丧失了语言能力。

万芳芳一心想做个好医生，这透视的异能岂不就跟开了外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