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的茂密树林中,一处山坡脚下。
一名女子抱着一个婴儿,面带忧色,愁眉苦脸地看向旁边的男子,问道:“唉!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男子一拳砸在旁边的山石上,竟将坚硬的石头砸得四分五裂。
“我们这三天三夜逃下来,你逃命的本事没长几分,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啊?”女子看着男子。
男子一听这话,顿时一脸讪讪,用手将因为许久没洗而显得油光铮亮的头发挠得像鸡窝一样乱七八糟,苦笑道:“呃,烟儿,我,我不是这意思。你也知道的,我这脑袋瓜子哪有你的灵光啊。让我想办法那不是为难我吗?”
女子看着他那憨厚的样子以及满天飞舞的头皮屑,倒也忍不住心一软,叹息道:“唉!算了算了,别贫嘴了,还是我自己想想办法吧。”
女子说完便不再说话,开始靠着山石闭目沉思起来。只见她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又用没抱着孩子的那只手轻揉皱起的眉头。
男子见此,随手拾起身边被一拳砸碎的石头碎块,看了眼妻子,随即又看向远方,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右手狠狠一握,捻动之下,拳头缝隙之间便缓缓落下细碎的石粉。
他又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妻子和孩子,便赶紧盘膝闭目调息起来。
山林中,蝉鸣鸟叫,溪流潺潺。
一个中年人背着竹篓,哼着不着调的歌,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不时又弯腰在树林各处寻找着什么。
远处,男子和女子躲在树梢上静静地看着这个中年人。
“他在干嘛?”跟踪了半天的男子挠着脑袋问。
“好像是在采药。”女子看着那中年人背着的药篓。
……
“呜!哇——”
“嗯?什么声音?”采药人四处张望,耸动着耳朵仔细倾听,缓缓迈步循声而去。
采药人扒开一处草丛,发现草丛后面竟然有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此时婴儿正在“哇哇”大哭。
“哇——”婴儿本来睡得正香,却被人一巴掌给拍醒了,又没看到往日熟悉的父母,顿时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不远处的草丛中,男子死死地拉着女子,低声说道:“别出去!出去就功亏一篑了。”
女子听着孩子悲伤的痛哭声,眼中泪水不断淌下,她透过树枝缝隙遥遥看着远处的采药人和孩子,心里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孩子带回自己的身边。
虽说这个计划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也知道,这样才能让她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但看着孩子那小小的身子,听着他愈演愈烈的哭声,想着他从今往后可能吃的无数的苦。别人的孩子都有爹疼,有娘爱,而自己的孩子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去面对这险恶的世界,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负……她想着想着,便泣不成声。
男子看着妻子,一阵无语,感叹女人心海底针。刚才狠心说出抛弃孩子的人是她,一巴掌将孩子拍醒的是她,拉着他转身就跑的人也是她,现在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的人也还是她。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袖。但他自己的泪水又何尝不是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他悄无声息地转头偷偷抹去。
他一咬牙,看了孩子最后一眼,便将妻子横抱而起,转身向远处奔去。她也不挣扎,小鸟依人地待在他怀里,即使树叶无情地将她的视线斩断,但她却依然固执地盯着那注定看不见孩子的方向。
男子紧紧地抱着妻子,似乎是怕妻子挣脱他的怀抱。他紧咬牙关,泪水因为没有手擦拭而毫无顾忌地夺眶而出,又慢慢滑落脸庞,滴落在妻子的衣衫上。
……
采药人轻轻地蹲下来,默默地看着孩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哎,相遇便是缘分,从今天起,我们就要一起相依为命了。”采药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遥望某个方向。
“哇——”孩子已经渐渐停歇的哭声在听到采药人的自言自语后,顿时又激烈了起来,仿佛在说,“不要啊!爸,妈!别丢下我,别让我跟这个怪叔叔待在一起。”
但又仿佛是在与父母做最后的道别!
“呵!”采药人用满是泥土的双手将孩子抱在怀里,狠狠地说道,“再哭就把你扔出去!”
孩子被采药人凶残的表情吓得一愣,随即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然后就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原来是哭累了!
采药人一脸无奈地看着怀中的婴儿,发现襁褓上还有点点血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将背篓中不多的草药放到地上,然后毛手毛脚地将孩子塞进背篓。
“嘿,大小刚刚好!”采药人看着背篓傻乐呵。随即背起背篓,小心地捡起地上的草药,期间,孩子免不了在颠簸中撞了几次背篓边缘,更是差点被倒出来。
若是孩子的父母看到这一幕,怕是砍死这货的心都有了吧!
……
“清平,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女子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丈夫柔柔地说道。
林清平停下疾驰的身形,轻轻地放下妻子。然后匆忙地用衣袖将泪痕胡乱抹去,欲盖弥彰地说道:“跑得太快,沙子进眼睛里了。烟儿,我……”
“好了,别说了,我们赶紧走吧,尽力把他们引远一点。”柳如烟听不见孩子的哭声,倒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一边低声说道,一边继续赶路。
“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着我们的,像条狗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林清平点头跟上。
“哎,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跟踪方法实在太多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柳如烟叹息。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们还会跟着我们,咱孩子就安全了。”林清平为自己难得聪明一次感到有点沾沾自喜。
“不好!”柳如烟听闻此语脸色大变。
“怎么了?”林清平一脸茫然地看向妻子。
“万一他们的跟踪手段与我们的孩子有关怎么办?”柳如烟的脸色有点难看了。
林清平听闻此语也是脸色大变,“应该不会吧,他们根本没和咱儿子有过任何接触。”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柳如烟稍稍镇定了下心神。
“但愿是我多心了吧。”柳如烟喃喃自语。
“一定是我多心了!”柳如烟紧握拳头。
“唉,完了!”林清平猛的一拍脑袋,说道,“忘了给孩子留点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