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首山虽然离丽州城只有五十里地，但中间却是隔着一条水，这水便是囚龙江。

关于这囚龙江名字的由来，也是众说纷纭，传的最广的便是说这江里住着一条龙，而且传的有板有眼，好像是亲眼见过似的，就差那龙的鳞片有多少没给给报出来。

四月，正值汛期，囚龙江的水涨上来也有数百丈宽，倒还真像是江里的恶龙发了怒，恨不得操纵着汹涌的江水漫上堤坝去。

像这么宽的江，在这偏远小村里，那定是造不了桥的，便是只能坐渡船。

囚龙江是有那种摆渡的小船的，一个小船能坐六七个人，一个铜板便是能过一次，风枳刚到了江堤便是看见有一只小船停在囚龙江边上，船上一个人影朝着这边招手。

顺着江边走过去，却是船家在等着渡船呢，上了船，船上也是只有这船家一个。

这船家是个六旬老头，穿一身破旧蓑衣，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皱纹。

虽是长得精瘦，但看着却并不孱弱，反而这匀称的一身瘦肉看起来很有力量。

或许是这几天生意不是太好，等风枳上了船，也不再等其他乘客，撑起竹篙，便是起船向前。

这一根竹篙点着囚龙江的江水，在江面上开出一道短暂的白浪来。

“娃儿，看你年龄尚小，又是细皮嫩肉的模样，莫不是要去求学？”这老船家许是拉多了乘客，看人也是极准，没一会儿已经将风枳的身份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读过几年书，不过没能入得了榜，只是要去丽州城里谋个生计。”风枳答道。

“你这娃儿倒是想的开，不像有些人，都过了而立之年，还靠着家里父母的救济一心想着考学。”老船家听了风枳的话，也是有些赞赏的。

不过他这反面例子却是举在了季耀祖身上，也是一时让风枳有些不知如何去答。

不过这事也不能以偏概全，若真是考上做了官，那是光宗耀祖几辈子的事。

留给历史批评的反面教材，从来都只是类似于季耀祖这样的失败者。

不过这船家却也是没想着让风枳回答，又道：“不过读点书终究是有用的，至少多了个去处，不用像我这样，都半截入了土，却还是要靠着体力来赚这几个铜子。”

船慢慢接近了江心，风枳也是和老船家谈论颇多，也知道这老人也是个可怜人。

老人名叫莫老三，是个guan&39;fu鳏夫，老婆害病死了，膝下无子。

年轻的时候原本是猎户，靠着一身力气也能够丰衣足食，只是后来年纪大了，打不了猎，便是在这囚龙江做了船夫，一晃也已经十多年了。

正谈着，却是江心一道浪打过来，小船也是猛地颠了一下，风枳赶忙抓紧了船檐，虽说他是通点儿水性，但若是在这江心掉了下去，除非是个人形鲤鱼，否则别想活着上了岸。

“这几天上游恐是下了暴雨，这囚龙江的水啊，已经连着涨了好几天了。”莫老三经验十足，显然是见多了风浪，没有一丝慌张，反而是接着侃起来。

“唉！那是什么？！”刚刚被浪给颠了一下，风枳也是稍有些紧张，紧紧地盯着江水，却是看见船下一条白影游了过去，看着很长，但也没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啥都没有啊。”莫老三顺着风枳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见着。

“一个白色的东西，怕是得有五六丈长，从船下游过去了。”风枳又看了一眼船底，确定什么都没有，这才回答道。

莫老三一听，便是笑起来：“五六丈？这东西在水里呀，就显得大，你这娃儿书读得多，见识却有点少，这囚龙江里的鱼可肥了，怕是遇着水里的鱼王了吧。”

这鱼王说的便是鲤鱼王，说白了也就是大鲤鱼，丽州一带便是把长度超过两丈的鲤鱼唤作鲤鱼王的，简称便是鱼王。

但风枳刚刚看的仔细，确定水底下那东西至少有五丈长，却是个白条儿，肯定不是个鱼王，反而像是个放大了的水蛇，但也没有听说有水蛇能长到那么大的。

但现在那东西已经不见了，风枳也就不再和对方去争论，而是继续看向江水。

这一会儿功夫，却又是一个大浪打来，小船再次剧烈地颠了一下。

刚刚被颠了一次，风枳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但这次的浪却是和上次不一样，一个浪头过去船不但没平稳下来，反而是颠的更厉害了。

再看江里，却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腾起了一连串的巨浪来，一个接一个，竟是从下游往上游扑上来。

这边的莫老三也不淡定了，撑了十多年船，还没见过这囚龙江水会倒流的，风枳这儿也是惊着了，只是听说过水往低处流，但现在这浪扑过来的方向又是怎么回事。

“怕…怕是囚龙江的龙王爷发怒了。”莫老三脸色一变，虽然仍是用竹篙撑着船的平衡，但从他略微颤抖的声音里也是能听出一些恐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