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还要说今夜是王妃将你们俩拽出来见客?又是她逼你们俩卖弄风情?”
洛芸拿出她惯会讨好男人那一套,矫揉造作,扭捏着身子,变着腔调儿与朱谦撒娇,“表兄,您偏袒表嫂,表嫂的错您不管,只管说道我们”
朱谦听了这话,闭了闭眼,他不知洛芸为何觉得自己有资格与沈妆儿相提并论,凉声道,
“我不偏着她,难道偏着你?”
沈妆儿差点没扶稳茶盏,意外地看了一眼朱谦,听雨与留荷等丫鬟高高地扬起鄙夷的唇角,掩嘴轻笑。
洛芸脸色一白,纤影如同摇摇欲坠的枯叶,一时颜面无存,
洛珊懵了一下,咬了咬唇,鲜艳的血色滑落她唇角,血污与泪痕交织,显得一张脸十分狰狞。
她已经输了,后面的戏不必再演,她得想个全身而退的法子
那抹触不及的衣角,绣着繁复的花纹,就在她眼角翻飞。
心中腾生一抹意气,洛珊猛一咬牙,泪水如潮漫过视线,哽咽道,
“不是我愿意的,表兄”
“是是岑妃娘娘的意思”她瑟缩着将手往前一送,摊开,一枚和田沁玉静静躺在她掌心。
朱谦脸色一变。
这块籽玉乃朱谦五年前寻得,着人雕刻了岑妃喜爱的样式,敬献于她,岑妃还笑称将来赠给儿媳,如今却在洛珊手里。
岑妃不给沈妆儿也就罢了,居然给了别人。
朱谦心头涌上万千怒意,来回焦灼,化为眼底一眶寒霜。
沈妆儿冷眼旁观一阵,也猜到洛珊会将岑妃给搬出来,万没料到岑妃给了玉佩,这玉佩她也是见过的,乃岑妃心爱之物,瞧朱谦脸色前所未有难看,想必玉佩不简单。
没准是给儿媳妇的信物?
沈妆儿往前一步,抬手将玉佩取来,捏在指尖,冷笑道,“依你之意,是岑妃娘娘示意你献媚于昌王?”
“胡说!”洛珊目色阴戾扫过沈妆儿,羞愧地往朱谦瞥了一眼,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红着眼,“岑妃娘娘别有深意,只可惜我配不上,不敢妄想”
洛珊话落,身软如绵,脸色也殷红一片,若不是左颊那一道狰狞的痕,此刻该是一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她袖中还藏有两枚药丸,若是沈妆儿不在,便可吞下,诬陷沈妆儿给她下药,再以岑妃信物相逼,与朱谦成就好事,眼下她毁了容,朱谦定嫌弃她,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妆儿全身而退。
她满目凄楚望着朱谦,身形要坠不坠,“表兄,沈妆儿故意纵鸟毁我容,还请表兄替我做主”
沈妆儿听到此处,眼皮微微掀了掀,隽娘习得鸟哨鸟语,骗得过旁人,瞒不过朱谦,朱谦行军打仗,军中更有通习鸟哨之人。
她早就做好准备怎么解释这一出,料想朱谦也会拷问她,正打算开口,却见朱谦瞥都没往她瞥一眼,下颌绷沉,睨着洛珊,
“是吗?”
洛珊对上朱谦冷峭的眼神,心头没由来闪过一抹慌乱。
“你二人揣着什么心思我一眼便知,不必多言,”朱谦已露出几分不耐,原是打算给两姐妹寻一可靠人家,可二人并不安分,如此也不必去祸害旁人,沈妆儿此前两年待西苑不俗,二人无丝毫感激之心,且恩将仇报,长此以往,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来,思及此,他面色发寒,
“来人,将洛氏姐妹送去城外善化寺,每日抄经念佛,修身养性,着人严加看管,不得离开。”
洛珊浑身一颤,精神气儿仿佛被掏空似的,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洛芸双目骇然,焦急地看了一眼嫡姐,洛珊已毁容,前程算是没了,但她不一样,她可不要后半生毁在寺庙,她看了一眼朱谦,见他脸色黝黑如同阎王一般,吓得一缩,掉转矛头望向沈妆儿,登时眼泪双流,爬了过去,楚楚可怜哭着,表嫂也不敢喊了,恭敬唤了一声,
“王妃娘娘”
“求王妃海涵,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我以后给王妃做牛做马,端茶倒水,求娘娘好心,别将我送去寺庙,我这一生便毁了呀”
沈妆儿心里想,你一生毁了与我何干?
满脸无辜道,“我不过出身小门小户,哪里能做王府的主?洛二姑娘还是求王爷吧。”
朱谦看了沈妆儿一眼,眼风扫向洛芸。
洛芸如鲠在喉,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原先奚落沈妆儿的话,如今都成了葬送自己前程的垫脚石。
朱谦已不想听二人分辩半句,厌烦地摆了摆手。
彼时温宁已自前院归来,双手一挥,二话不说将人带了下去。
沈妆儿松了一口气,原先还担心朱谦留有余地,这般处置很得她心,人送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洛夫人那头着丫鬟来打听消息,得知女儿行迹败露被逮了个现行,急急忙忙冲来要寻朱谦说道,为朱谦所拒。朱谦吩咐温宁撤换西苑人手,着稳妥婆子看住洛夫人,不许她见外人,更不许她入宫说三道四,温宁一切照办。
沈妆儿冷眼看着他安排,原来他不是不懂后宅,也不是看不穿那些计俩,瞧瞧这番布置,妥妥帖帖的,不叫她费一丝心。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洛夫人狼哭鬼叫的嗓音,沈妆儿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手中玉佩,将之往旁边八仙桌上一搁,悄声离开。
朱谦这厢将洛氏一家处置完毕,转身去寻沈妆儿,敞轩上空空如也,
举目一望,灯芒将夜色撑开,那道月白的身影被丫鬟搀扶,沿着湖边石径款款往天心阁去,远远地还能瞧见她气定神闲打了个哈欠。
朱谦眸色微凝,正要举步离开,余光瞥见那枚玉佩,烦闷涌上心头。
默了片刻,他抓起玉佩,踵迹沈妆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