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微一低头,“回三殿下,此曲名为《破镜》,妾自幼所学,并无他意。”
朱棣眼底闪过一丝冷色,“破镜重圆,亦或镜碎无痕,倒也说得通。”
朱标淡然笑着掩饰了场中微妙气氛,“多谢柳音姑娘,今日果然不虚此宴。”
“妾告退。”女子再次行礼,缓缓退下,步履依旧从容。
朱瀚却轻声吩咐身后人:“让刘贞的人悄随其后,切不可惊动。”
赏花宴后,宾客渐散,唯朱棣、朱允炆留得最久。
朱棣似无意间谈起太子近来颇得圣眷,语中几分揶揄几分冷意。朱标始终笑而不答,只待众人离去后,回廊上独自立了许久。
“皇叔。”他终于开口,朱瀚自树影间缓步而出。
“我在。”朱瀚站在他身旁,一同望着渐晚的天光。
“那女子……”朱标声音低沉,“我昨夜确是命人安排教坊,原本并无她名。”
“是有人动手脚。”朱瀚沉声,“但并非针对你一人,柳音只是引子。许家、周氏、甚至你身边的内侍……都可能已被渗透。”
朱标轻叹:“那他们要的,是我,还是皇位?”
朱瀚垂眸片刻,道:“要你,是因为你有继承之名;若你失势,皇位便可旁落他人——而不管落谁手,都与他们有关。”
“皇叔……若父皇终不传我……”朱标罕见地吐露心声。
“那也不代表你可退。”朱瀚忽而语气一冷,“这天下,不只父皇的旨意决定一切。你是太子,不得自弱。”
朱标默然,良久方问:“那我接下来该如何?”
朱瀚回头看他,眼神如深潭。
“引蛇出洞,只是开始。”他缓声道,“下一步,要筑网。”
“网?”
“我将召回三人。”朱瀚眸光一凝,“一人为你布局,一人为你暗查,一人为你护身。三人皆是我密使,多年蛰伏于民间,今可用时。”
“皇叔早有准备?”朱标似震惊又带几分安心。
朱瀚微笑,“若我无备,岂能护你至今。”
话落,一缕晚风吹拂而过,朱标眼中仿佛被点亮了光。他终于明白,皇叔之深沉远远不止眼前所见。
三日后,东城王府秘苑内。
一名瘦削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身后黑袍随风猎猎。
他名唤“冯解”,号“影客”,昔年为江湖间以断案推理著称的奇士。今由朱瀚亲召回京,入东宫密探。
“太子。”冯解低头拱手,“臣已查明柳音来历——她被许家安插,目的并非刺杀,而是搜集东宫日常事务与密语,再由周侍郎中转送出。”
“那她呢?”朱标问。
“已由我们控制,暂不动她。”冯解目光平静,“留她在教坊,或许能钓出更多鱼。”
“很好。”朱标点头,转头看向坐在侧榻抚扇而坐的朱瀚,“皇叔,第三人,何时入局?”
朱瀚略一沉吟,缓缓答道:“他,已在宫中多年,只待我一言。”
“谁?”
“内侍总管——林弘。”
朱标猛然抬头,“他?!”
“不错。”朱瀚淡笑,“他是我安插在宫中最深的一颗棋子,藏得久,藏得稳,如今,是时候动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王府花厅的地砖上。
朱瀚倚在案前,一袭玄衣,面色沉静,指间轻轻拨弄着一枚青玉棋子。
茶香氤氲,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却又随时清醒地注视着心中那盘棋局。
门外传来脚步声,稳重却不失迅捷。
“进来。”
门帘微动,冯解步入,行礼毕,低声说道:“柳音已重新归位,今日她于午后受邀入翊善殿,为太子演奏。然她昨日深夜曾出教坊,停留一刻钟于尚药局南侧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