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遥远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焦急,一声声的:“陛下。”
林砚猛地睁开了眼,梦中情景久久在他眼前散不开,梦中匍匐在桑桑身上的男子面孔赫然就是涂寻,即便是醒了,梦里的感觉还笼罩在他的心上,胸口憋闷,连空气都觉得变得稀薄了。
福喜见他这副样子,手中握着的物件更觉得烫手了,先是扶了新帝坐起,才将手中物件呈上。
“陛下,听雪楼探子在军营中截获了书信一封,疑似疑似长宁郡主所书。”
林砚转头看向他,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猩红覆盖。
死一般的沉寂,林砚稳了心神去拿那封密封完整的信件。
骗他,全都在骗他。
新帝手指颤抖,那纸上的每一个字他都恨不得掰开了看,瞧瞧,这都写了什么。
福喜大着胆子瞥了一眼,只看到了开头几行字,‘江南风景甚美,她与涂寻甚好,家中不必担心。’
他心下一沉,看了看新帝的反应,这下全完了。
这宁国侯府的胆子也忒大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眼看着新帝北上之时的反应还能狠下心来欺骗。
榻上的男人捏着纸张的指尖发白,眼中的血红色没有丝毫消退,眉宇之间透露出的狠绝他从未见过,饶是面对大周帝也不曾见到林砚这般。
秦良真是好得很,故意将他往北方引,让他只以为桑桑是往当涂方向去了,不想却是完全相反的江南。
他早该想到的。
“吩咐暗卫,朕要去趟江南,不许惊动旁人,再传张宰辅进宫。”男子语气清淡与面上的神色分裂的像两个人。
“既然桑桑不愿回家,那朕便去接她,左右她的身边只能是朕。”
福喜忙不迭的应了,赶着去张宰辅府中传召。
殿内只有方才福喜点燃的一抹烛火,他向来不喜睡觉之时屋内太过亮堂,那烛火被吹的明明暗暗。
林砚紧紧握住手下那柔软的布料,上头几朵海棠掺着金线在这烛火之下盛开的煞是好看,秦桑曾贴身穿着,此刻却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男子清俊的面容上爬上了一抹病态的笑意,少时听人说有乡间术士能靠着幻术清洗掉他人的过往记忆,想来他找来便是,无论桑桑与那涂寻如何了,左右她只能是他的。
都说江南风光好,福喜也是第一次来,吴侬软语与京中确实不同,私心里他是期待新帝能忘了那位长宁郡主,另觅佳人的,他一家被残害致死,膝下无子,林砚的经历他也心疼,这几月看着陛下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自伤他也有些难受。
可也清楚长宁郡主在陛下心中分量,说忘记是不可能了,他只盼着能快些找到秦桑,这样的日子快些到头,再如此下去,他怕陛下会发疯,虽说现下已经够疯了。
辗转中又是一月,那信中只说是江南,却没说具体的地点,只能到了一处便命令暗卫四下寻找,好在听雪楼的人办事一向有度,倒也没叫城里人觉出什么。
这日御驾到了阳城,听雪楼各处宅子遍布,此处也不例外,侍从收拾干净后,福喜看着新帝眼下的青黑,想着这些日子许是劳累了,这一路为着掩人耳目,轻装简行,连厨子也没带一个,早先进城的时候便听说城中有一酒楼,很是红火,滋味也不错,便想去买些来。
林砚确实有些疲乏,已经找了五城,丝毫寻不着桑桑的踪迹,每每想到那日的梦境他便不敢停下脚步,生怕晚一日,那梦中场景成真的可能便多一分。
福喜嘱咐了下人给林砚房内点上了安神香,想着让新帝安睡一会,这几日日夜兼程,生怕错过长宁郡主的消息。
安排好后,他才放心地走出客栈,一身寻常装扮,问了好些路人才找到了那家酒楼。
福喜擦了擦头上的汗,刚要加快脚步走过去,便见那酒楼前有驾马车停住。
从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