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目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见着尸身之时他心绪涌动,再支撑不住,转醒后他仔细想了想这一路上前几日的赶路秦良并未见急躁,就连那日来东宫禀报的模样也太过有节有制。
可当下他的样子也不像作伪,方才说到女尸被人玩弄致死,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嗜杀他清楚的瞧见了。
林砚蹙起眉头,到底是哪里不对。
思绪涌动,他这副身子暂且不能如此忧思,他咳嗽不停,脸上毫无血色,那女子穿戴与桑桑一般无二,连身形也甚是相仿,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尸身就是桑桑,可他就是无法相信。
秦良观林砚面色,心下唏嘘,短短几月,往日与他同在边关作战的同袍那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纵是千军万马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数只蝼蚁。
情之一字,真可让人脱胎换骨。
眼前的林砚形销骨立,好似一阵风就会带走,秦良看了眼身侧的福喜。
福喜从善如流的接收了秦良的目光,转而痛心疾首的说道:“殿下,郡主为人所害,生前不知有多屈辱,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啊!”
林砚眼睫动了动,现在还不能确认那女子身份,他的感觉从没出过错,可当下也犹豫了,如若真是桑桑,即便他亲手将那伙山匪千刀万剐,折磨致死,也不能解他心头恨意的万分之一。
福喜见他神色微动,再接再励道:“且那女尸面目全非,尚且不能确认可是郡主,许是郡主也被劫道,那些身外之物只是被山匪劫走,现在还安全着。”
这话一说堂中几人神色皆是不同。
林砚眼睛粟然亮起,福喜这番话与他不谋而合,按桑桑心性,怎会逃走后不给自己留下一点后手,往日里他恨她总是骗他,这次却巴不得是也是她的谎言。
秦良听了吓得半死,眼睛圆睁,这可不是他叫福喜说的,他只是想用桑桑之死刺激林砚,让他重燃希望去寻找害她之人,别死了就行,哪成想这位公公是个心下有自己计较的。
而最旁边的县令老爷恨不得喜极而泣,堂堂侯府嫡女若是真死在这,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是万万留不住了,太子殿下都能因着这事吐血昏倒,只怕是陛下也不能饶了他,他新纳的美妾怕是也无福享受,灭顶之灾。
秦良全程低垂着脑袋,只怕有人看出他心中所想,林砚电光火石间只觉得脑中抓住了什么。
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怪桑桑逃离他身边了,只要还活着就好,他寻遍河山,无论无何也是会找到她的。
凭借着这一丁点的希望林砚的身子也眼见着好了起来,秦良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这转变也太大了。
在县衙府中休养了些日子,京中传来消息河东的蝗灾也解决了,县令真是恨不得跪下来拜拜观世音菩萨,真是天佑大周啊。
待了些日子,林砚也摸清了,这位县令平日里也算是个清官,不说绝世好官,也是担得起一方父母官的,只是此处山匪搅扰,地势也不好,无法与外界商贸,有些穷困,他一力想要改变也是无法。
遂令了秦良将山匪剿灭,又令福喜掏了随身的银两,交给县令让他修了路,也好让这地跟外县有了商贸往来,临走又说了朝廷会再批些银子下来,用于修路之用。
只他随身带的银两定然是不够的,这事还是要回了京城后慢慢考量,像这处一般的地方不少,都得一并规划了。
马车走上了回程之路,秦良心下忐忑,总是避着林砚,倒是也巧路上这些日子林砚也再没提过这事。
那女子被找了个风水宝地葬了,又找了城中之人做了法事,山匪窝子也被剿灭,也算是替她报了仇。
三月草长莺飞,大周帝的身子却每况愈下,万寿宴在即,他每日所服药丸也越发多了起来,已是一日三瓶的量了。
林砚派下去的暗卫沿着他们走过的辽东之路一路北上,潜藏各处,却丁点秦桑的踪迹也寻不到。
莫说是秦桑,就连涂寻一行人的踪迹也未寻到半分。
林砚端坐在金殿之内,将信纸放在烛火之上,一字一句地思忖着方才信件的内容,居然毫无踪迹。
便是那涂寻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到丁点踪迹不留,男子眼神沉谙,烛火也照不亮的眼瞳深不见底,
除非他们并未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