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陆瑶听出了张言晟话中的含义, 说是畏罪自杀，怕是其中有内情，陆瑶也见过冯栖几次, 她也不觉得冯栖是会自杀的人。

张言晟并不准备把事情瞒着妻子：“我后来查了下，冯栖最后是为先皇后做事的。”

先皇后死了，张言晟又成为皇帝，这个宫中就没什么秘密能瞒着张言晟了，而且他本身就对整件事有所怀疑，大致把匕首涂毒和换毒酒的事情告诉了陆瑶。

陆瑶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言晟给陆瑶夹了些菜，说道：“其实她要是跟着其她人一样去庙中, 还有一条活路，可是她联系了先皇后的人，要求对方按照先皇后的承诺送她离开。”

结果可想而知, 其实在做了这些事情后, 哪怕先皇后还活着, 冯栖都不可能活着离开, 就算活着也只可能在一个地方孤独终老。

陆瑶觉得冯栖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怕是在得知先皇后让她做的事情后, 她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怕是不好, 只是那个时候太子已经是一艘将要沉的船了，她不想陪着太子死, 所以只能接受。

冯栖出身在巨富的盐商冯家，那时候的冯家可是连王府嫡子都敢截杀的存在，知府都要与冯家交好，可是一夜之间，冯家没有了，冯栖不远放弃身份地位和财富, 带着大半的家产入了太子府，她怕是不甘心的，也不愿意一辈子孤独死在庙中。

陆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就不放在心上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初冯家确实是差点害死了张言晟，她与冯栖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罢了。

张言晟略微一提，也不再多说，而是说道：“后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陆瑶没有拒绝，她是张言晟的妻子，是如今的皇后，她自然是要处理这些事情的，不过她分得清楚轻重，自然是要以自己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为主的，她前段时间一直在养胎，如今身体好了，张言晟就把皇后应有的权利交到了她手中。

张言晟只有陆瑶一个妻子，如今又是国丧期间，没有谁会不长眼让皇帝选妃的，如今后宫之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处理先帝的那些嫔妃。

先帝是近几年才不再选秀的，可是前几年依旧有不少年轻女子入后宫，不过后进的女子位份都很低，甚至不少都没被临幸过，陆瑶实在不忍心让她们以后只能守着青灯古佛老死在宫中。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陆瑶自己能决定的，思索了下说道：“在先帝之前，皇帝驾崩后，那些嫔妃有儿子的，都是被儿子接出宫荣养，若是没有儿子的，就只能留在宫中的偏殿，有些位份低的会被一起送到别宫。”

毕竟先帝的后宫是要为新帝让位的，虽不至于被亏待，却也不可能和以往一般了，说到底宫中太多捧高踩低的人了。

张言晟闻言微微蹙眉，说道：“先帝后宫有名分的有多少？”

陆瑶说了个数。

张言晟缓缓叹了口气，先帝没有子嗣，那些后宫女子也没什么指望，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后来，很多家族都不愿意送姑娘入宫了，先帝后宫剩下的那些人，年纪大些的可能会留在宫中养老，可是还有不少年轻的……说到底，张言晟也觉得这般把人困死在宫中，着实残忍了。

陆瑶喝完了汤，用帕子擦了擦嘴说道：“而且我看了下宫中的册子，除了本身就出身好，位份高的，很多都在皇帝驾崩后的几年内没了。”

虽然册子上写的是思念过度或者伤心过度才病逝的，可真的为皇帝驾崩伤心的，也不可能活这么久，怕是更多的是看不到希望抑郁而终的。

张言晟也不是那种天真的人，他想的更多一些，没有人会在意先帝那些不受宠的嫔妃死活的，新帝更不会去与那些人接近，新帝的皇后和嫔妃，更没有时间和心情去与那些人打交道，更不可能去关心那些人生活的好坏，对于她们而言，怎么夺得皇帝的宠爱，怎么在皇宫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的：“你怎么想的？”

虽然张言晟不了解这些事情，可是他了解自己的囡囡，既然囡囡提出来了，想来是有自己的想法。

陆瑶试探地说道：“那些还是完璧之身的，不如三年后就直接放出去，宫中再给她们准备一份嫁妆，让她们嫁娶随意。”

张言晟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若是宫女的话，倒是可以，可既然是宫妃，哪怕先帝没有临幸，也是先帝的女人，这般的话……”

虽然张言晟同情她们，却更在乎自己的妻子。

而且这些人太多了，也不能和前太子妃那般，安排假死换个新身份，万一暴露出来，怕是他们都落不得好。

张言晟温声说道：“只能慢慢来，起码有你在，不会亏待了她们，很多事情还是要她们自己想明白的。”

陆瑶也明白，说道：“我知道了。”

张言晟见不得妻子难过，说道：“我们慢慢想想，而且我们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也做不到。”

等到张言晟坐稳了皇位，真要做什么也比现在容易。

陆瑶却不愿意张言晟为难，说道：“我知道的，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我再想想不如给她们都寻些事情做，这样的话也不至于无所事事的在宫中蹉跎，等到国丧后，也能给她们寻些吃的玩的，我母亲就很喜欢那些小狗，我也可以给她们寻些她们喜欢的。”

张言晟总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更爱自己的妻子了，哪怕国丧过了，他也不准备选秀充盈后宫，若是先帝不是登基后变了，也不会和先皇后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且他也不觉得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是好事情，他还有很多正事要忙。

陆瑶其实心中有些不安，问道：“夫君，若是我这一胎是女孩怎么办？”

张言晟手贴在陆瑶的肚子上，说道：“那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公主，我要给她训练一批侍卫保护着她，给她选情投意合的驸马，让她一辈子都可以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陆瑶想到先帝就那么一个儿子，造成的后果，却又担心丈夫为了孩子，选了别的女子入宫，哪怕成亲前，他们之间是有承诺的，可是如今丈夫成为了皇帝，那些承诺，他要是不想要遵守，谁也奈何不了他的，而且到了那个时候，陆瑶觉得自己也做不了什么，甚至会去接受，成为一个不会嫉妒的皇后。

张言晟像是看出了陆瑶的心思，说道：“如果我们只有一个女儿的话，那等到我四十岁了，就去宗室里面选几个聪颖的孩子，在身边养几年观察一下，最后挑出一个最合适的封为太子，不过我们只有一个儿子的话，不是身体问题，那我一定要好好教导他，怎么为君为皇，若是实在不适合的话，只能多培养几个大臣，让大臣辅佐他，我们也尽量活的时间长一些，好好护着他。”

倒不是张言晟觉得这皇位必须是自己的儿子来坐，只是他的儿子身体健康的话，不坐在皇位上怕是他死后，他的儿子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张言晟笑着说道：“不过我们的孩子肯定不会太笨，然后从小就让大哥去教，这样还不成才的话，就只能可怜我们以后的孙子了，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操心自己的儿子就好。”

这话说的很不正经，却让陆瑶笑了起来，张言晟像是在说他们以后的孩子，更是在告诉陆瑶自己的承诺。

陆瑶皱了皱鼻子，说道：“谁说我们只会有一个孩子了，我想要三到五个孩子，倒是不拘男女，兄弟姐妹之间互相扶持才是好的。”

张言晟很想说自己的傻媳妇，孩子太多说不定以后就要争皇位了，不过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他决定辛苦自家大哥和兄弟们多教教孩子：“好，只要太医确定不会伤到你的身体，你想要生几个就生几个，反正家里有钱，够养孩子的。”

笑闹后，不管是张言晟还是陆瑶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张言晟也有力气继续去和那些难缠的臣子们干活了，陆瑶解开了心结，瞧着气色更好了几分，等到午睡醒来，就让绿蕊去后宫那些先帝嫔妃住的地方转一圈，瞧瞧她们过的如何，有没有宫人怠慢。

就像是张言晟说的，这些事情都急不得，起码要让那些宫妃看到希望，才有等下去的力量。

陆瑶虽然在宫中，却和在靖安王府的日子差不多，只是需要管的事情多了起来，不过她有张言晟撑腰，兄长如今被重用，哪怕原来先皇后身边伺候的嬷嬷，也不敢做欺瞒的事情，她很快就掌握了宫中的事情。

倒是绿蕊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瘦了一些，只是精神看起来不错，每个月绿蕊也会出宫几日，探望家人和王嬷嬷，这也是陆瑶允许的。

产房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就连奶娘都选了好几个出来，张言晟这些天大多时间都陪在陆瑶身边。

朝廷的大臣在经历了先帝的事情后，也更重视皇帝的子嗣问题，在太医说陆瑶怀的有八分把握是儿子后，对于张言晟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瑶发动是在夜里，而且是张言晟先发现的，他甚至顾不得穿鞋就赶紧下床去喊人，亲手抱着陆瑶进了准备好的产房，不仅叫了李氏来，还直接让人去请陆庭进来，又觉得太医不够，如果不是李氏劝住，要先进去看看，他马上就要把所有太医给宣入宫中。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屋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确定陆瑶和孩子都没事后，当着众人的面，张言晟也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