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里,得再加一样东西。”贺小鸢轻声道,“就是那口寒井里的水。”
钱公公想起先前跑肚跑得痔漏的痛苦,声音都扬起三度:“还用那水?”
“用的,用的。以寒攻热,可以缓解,并且见效很快!”贺小鸢笑道,“只是井水至寒,用量要商榷,我来替您调配!”
钱公公“嗯”了一声,想着这女子也在乌石堡里,翻不出他的手心,也不虞她动什么手脚。于是他把小太监唤过来,吩咐他去打水,然后就回身往上走去。
贺小鸢两人赶忙跟进。这里到处都是卫兵来回走动,有钱公公领着,他们才能畅行无阻。
钱公公自己的住处得不远,走上几十丈就到了。就这么一点儿路,他也走得辛苦,想起天亮之后还要经受车马颠簸,他就更着急治愈。
不多时,井水送到。
贺小鸢反复斟减配药,最后把药匣递给钱公公:“您先抹上,小女子在这里候着。两刻钟后就要减量。”
钱公公拿着药进了内屋,一抹之下,哎哟!
先前那种火辣辣的焦灼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下而上的清凉感,像是大夏天吃了冰西瓜,浑身每个毛孔都通透了。
“公公,如何?”贺小鸢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不错,有效果。”泰公公穿好裤子,就听这个女大夫道,“您最好在榻上趴一会儿,少坐少走动。”
泰公公依言趴下。
他奔波劳累两天,这一晚上又办皇差,又是腹泻,又是坐痈发作,实在被折腾得不轻。才沾着硬榻,就觉身体沉重得快要散架,疲惫感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也就是十几息的功夫,钱公公就坠入了梦乡。
以外头两人耳力,当能听见他打起的微鼾声。里屋还站着个小太监,贺小鸢不好说话,只侧头瞥了燕三郎一眼。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燕三郎怎么作为。
她并没有看见,一缕红烟从木铃铛里溜了出去,潜进内室。
也就是十几息后,钱公公忽然道:“出去,都出去。”
鼻音很重,像是呓语。但小太监还是依言走了出去,留下钱公公一个人休息。
接下来,屋内就没了声音。
两人耐心等候。
现在轮到燕三郎老神哉哉了。贺小鸢几番转头看他,示在催促,他却闭着眼,不言不动,像是假寐。
这小子,到底动手了没有?两刻钟过去,贺小鸢忍了又忍,正想踩他一脚,不意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很快,敲门声响了起来:“钱公公可在?王上那里着您伺候。”
燕三郎看一眼窗外,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