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亦玫脸色难看的从青莛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燕京分公司离开,她先是回了一趟出租屋,将身上的这身衣服脱了下来,换上她平时穿的衣裳,然后把这套体温还未完全散去的衣裳给折叠板正,装进了盒内。
就像姜雪琼猜测的那样,这套衣服还没过七天,可以无理由退换,前提是不出现任何人为的损坏。黄亦玫穿的时候在意着呢,唯恐把衣服给刮起毛了,或者是抽丝了。
整理利索,黄亦玫正要出门的时候,她手包里突然传来了“哔哔哔”的声音。她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粉色的汉显传呼机,号码显示是大哥打来的,上面还附带一条消息:我接到通知,你的二试通过了,让你明天去签合同上班。
黄亦玫长出了一口气,天知道她要是再找不到工作,该怎么活下去?这段时间光是租房就已经让她售卖单反相机的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真正接触到社会后,她才知道一个人奋斗到底有多难。
燕京市里的房租是真心不便宜,平均都是每月六百到一千五之间,而且基本上没有短租的起步都是半年到一年。
为了追求最大的性价比,黄亦玫特意跑到昌平租的房,房租直接叫价五百一个月。屋子不算太大,顶多也就十多平米,除了能放张床,再就是能摆下一张饭桌,连放个大衣柜的空间几乎都没有。
屋主是个将近四十的猥琐男,比以前的那个周士辉强点有限。最后在黄亦玫一通撒娇卖萌的情况下,答应了四百五一个月,把房子租给她,一次性付了一年的房租,还押下了一个月的房租作为抵押。
即便是这样,房东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揩油,猥琐的拍了下她丰满的皮谷蛋子,恨得黄亦玫牙根儿直痒痒,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种闲气?这也让她对父母和大哥更加怨怼,如果不是他们把自己赶出家门,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传呼机上的通知可以说是这段悲催生活里唯一的好消息了,黄亦玫赶忙拎着手里的这身衣服出门,今天这身服饰她就算是再傻也感觉出来不受姜总待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换一身合适的。
从商场里换完衣服出门,黄亦玫突然想起今天去到青莛参加二试的时候,在那里工作的小白领,几乎一人一台手机,用摩托罗拉的都很少,不是爱立信的就是诺基亚的。自己腰上挎着个bb机,多少都有点格格不入了,这可怎么办啊?
在心里纠结了半天,黄亦玫最终决定还是求助大哥黄振华。毕竟父母那边让自己得罪的不轻,就连一向好脾气的老头子,都因为自己把老娘气得病倒了,跟自己翻脸,短时间内求得他们原谅,怕是件不现实的事情。
黄亦玫在路旁找了一个插卡电话,幸亏在学校时候办的ic卡里还有不少钱,要不然自己打电话都是个问题,眼下是能省则省!
没过多一会儿,电话接通了,黄亦玫故意用发嗲的声音说道:
“大哥,我是玫瑰啊!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了,你在哪儿?我请你出来吃饭吧?咱们兄妹俩快有半个月都没见面了,我好想你!!!”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随即传来黄振华的声音:
“我现在不在设计院,在外面不方便,两个小时后你再把电话打过来吧。”
黄亦玫打来电话的时候,黄振华正在赴约,周士辉给他打来电话,约他出来吃个饭,说有事情跟他说,此时他刚好在饭店门口。隔着饭店的玻璃窗,黄振华看到周士辉正靠在窗边,已经开喝上了,一个人在那里落寞的自斟自饮。
黄振华进了饭店,拉开椅子坐在了周士辉的对面,看到沉默不语的老熟人,他脸上划过一丝嘲讽,冷声说道:
“从设计院离职的时候,我看你不是还挺精神的吗?一副奔向新生的模样,现在这是咋滴了?让人给煮了?约我还跑来这么偏僻的饭馆儿,我好悬没找着,用不用跟你对个暗号啊?”
二零零一年,易服芬在央视的广告可谓是火遍了大江南北。尤其是里面两只螃蟹的对话,“兄弟咋地啦,让人给煮了?”,更是成为了当年的热梗。
周士辉打了个酒嗝,脸蛋微红,眼神有些迷离的看向了黄振华,然后有些大舌头的问候道:
“振华,你最近过得好吗?”
黄振华一阵恶寒,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然后没好气的呵斥道:
“睁大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我不是关芝芝,也不是玫瑰!这是两个大老爷们儿打招呼的方式吗?你死不死啊?怎么那件事儿过去之后,还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了?”
周士辉嘿嘿傻笑着,片刻之后,对着黄振华问道:
“其实我……我想问你……”
还没等周士辉的话说完,黄振华就毫不客气的给他拦住了,然后说道:
“玫瑰她好不好你心里还没点数儿吗?因为你的事情她成了清华家属院最大的笑柄,导致我爸妈就连出门买菜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
玫瑰更是让我爸妈切断了经济来源,赶出了家门,就差断绝关系了。至于央美那边,因为你的上门骚扰,她这桩桃色新闻,导致甚至连愿意收她读研的教授都没有,她算是被你给毁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黄振华的指责让周士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悠悠说道:
“放心,我以后也没机会再去纠缠她了,我要走了。这边的房子我已经托给中介处理了,我打算回老家了。”
黄振华闻言一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轻皱着眉头问道:
“连房子都要卖了,这是不打算在燕京呆着了?!”
心里话说出来后,周士辉仿佛前所未有的轻松,他靠在椅背上,轻声道:
“我打算先回去陪陪父母,我跟芝芝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我得当面跟他们说清楚,在当地再找个工作,安顿下来再说吧。”
黄振华突然升起一丝前所未有的愧疚,周士辉花心固然可恨,可是自己当初在他跟关芝芝没领证之前,把妹妹推给他,让他带,自己也是有着一定的责任的。
黄振华看着仰脖一个人喝闷酒的周士辉,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这段时间你被开除,有些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以前在单位里你最看不惯的那个叶晨,和芝芝在一起了。
两人已经定下来了,十月十一号去民政局领证,十四号周末在香格里拉举行婚礼,他包了五十桌,设计院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同事全都收到请柬了。”
黄振华的话好像是一记炸雷,直接给周士辉砸懵了,过了好久他才缓过来,苦笑了一声后,喃喃道:
“我不光配不上玫瑰,其实就连芝芝我也配不上的。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挺好的,回老家后,该是我承担的责任我都会承担,我是不会让父母去误会她的,毕竟变心的那个人是我。
以后我不会再去纠缠你妹了,你可以放心了。这次回去我不打算回来了,毕竟燕京对于我来说,是一块伤心地。
玫瑰说的对,我太没良心了,当初芝芝陪着我挤地下室,坐公交,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可以说除了最后的一层防线没突破,我俩跟两口子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可是我却最终背叛了这段感情,所以一切苦果都应该让我独自品尝。”
跟周士辉分开后,黄振华打电话呼了黄亦玫,给她留了个地址。约会地点选在了国贸的星巴克咖啡厅,这是燕京第一家星巴克,一九九九年时开业的,备受年轻人的喜爱。
黄振华足足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才能到黄亦玫,要不是他点的东西多,估摸着店里的服务员都恨不得轰走他了,实在是太能呆了,光是咖啡都续了四杯了,这货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黄亦玫也很无奈,因为她住的地方距离国贸大厦实在是太远了,将近五十公里,打车她实在是心疼,最终坐公交来的,光是倒车换乘就倒了三次,先是坐八百八十路公交到地铁八号线,然后是二号线、一号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衣衫都被汗水荫湿了。